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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陷马坑    招杨定

        阿房城，高盖得到使者回报，说信已经成功被苻坚的人截走了。他向慕容冲报喜道：“陛下，明日杨定就可一战而擒。心腹大患除矣！”

        慕容冲点头赞道：“先生高明，这一出离间计，苻坚是一定不会想到的。”

        原来，这些流言、通信全部是高盖有意安排的。先是通过奸细散布不利于杨定的流言，利用人心成功离间了苻坚和杨定的君臣关系，让杨定不得不出城驻扎。而那些信使，其实每次身上都揣了两封内容完全不同的信，一封是高盖写的平常书信，另一封就是慕容冲写的策反和阴谋密信。顺利送到杨定手上的都是高盖的信，一旦被苻坚的人拦截，信使就交出慕容冲的信。

        毛长乐一介武夫，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一得到慕容冲的信，自以为人赃俱获，其实，如果他再仔细搜一搜信使身上，就会发现还有一封完全不同的信，就会疑心那个鲜卑人的话，不会中计了。

        回到城里，毛长乐不敢耽误，连夜向苻坚汇报了杨定暗中勾结慕容冲的事实，并呈上书信。

        苻坚叹息道：“唉，朕真的要完了吗？”

        “陛下，城内还有数千将士，我们必定能等到吕将军的十万精兵回师。”毛长乐说。

        “那现在朕该如何处置杨定？”

        “通敌书信已被我截下，杨定应该还不知道阴谋败露。不如明天一早就派人传令杨定突袭阿房城，如若他受命，最好；若有迟疑，就骗他喝下毒酒。如果让他活着发动反戈一击，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唉！只能如此了，可惜了这一员猛将！”

        翌日清晨，杨定发现，毛长乐早已人去营空，帐外却丢下一具士兵尸体，他正疑惑之间，苻坚的使者到了，传令他即刻攻打阿房城。

        杨定说：“小将兵马有限，且突袭宜在夜间，希望能给我们一天时间准备，到夜里发动突袭。”

        使者冷笑道：“再等一天？恐怕到时候长安城都是慕容冲的了吧。”

        杨定听得话里有话，怒道：“奸佞小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些将士在外流血奋战，你们动动嘴皮子就能让我们送命吗？”

        他本来就对宫中府中那些搬弄是否的宦官文臣有气，传旨太监又阴阳怪气地讥刺他，怒火腾地上来了，不由分说就要鞭打使者。

        那传旨太监也是苻坚身边的红人，哪里受过这种侮辱，一边躲一边高喊：“杨定，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杨定经他这一嗓子，才清醒过来，看来，是陛下已对我产生了疑虑，是要试探我呀！这其中必有蹊跷，肯定和毛长乐的不辞而别，还有营帐外的尸首有关。

        天高皇帝远，杨定知道自己已是百口莫辩，能自证清白的，只有乖乖接受圣旨。即便，那是一条不归路，他也只能走下去了。于是，杨定扔掉鞭子，客客气气地搀扶起吓尿了的传旨太监：“这位公公，刚才小将多有冒犯，还望公公海涵。”

        “这还差不多，皇上还赐了御酒，赶紧端来。”这公公心怀怨恨，是想直接整死杨定啊。

        “这……还是等小将得胜归来再喝不迟。”杨定多了个心眼。他想，或许可以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为自己讨回清白罢。

        然而，事情会像他想的那么顺利吗？显然不是。高盖早已挖好了坑，就等着他来跳了。

        “兄弟们，给我杀！”杨定一马当先，率部冲向燕军。这一刻，连慕容冲都为杨定感到痛惜。一片忠心，换来了一盏毒酒。

        杨定的区区两千多人，很快淹没在燕国的几万大军里，这是一次悲壮的“自杀式”袭击。慕容冲早已备下了“好礼”迎接杨定，奇怪的是，两军一接战，燕军竟然掉头就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被我杨定吓破胆了吗？管它呢，今天就杀一个痛快罢！

        杨定撵着几万燕军杀向阿房城，他以为这一刻，他是长坂坡上的孤胆英雄，其实，在慕容冲的眼睛里，他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正在一步步靠近陷阱……

        伴随着一阵战马嘶鸣，轰隆一声，杨定感觉地下一沉，立时人仰马翻，连人带马掉进了一个深深的陷坑里，他夹紧胯下马，想效法赵子龙，用力跃出陷马坑。慕容冲哪里会给他这个机会？一群燕兵早已准备好了，大网从天而降，将杨定罩住，上面人一收网，陷马坑里的杨定就被裹成了一团大粽子，扎得严严实实。

        主将落马，秦军顿时失去了战斗力，两千人被杀了十之八九，只有一百多骑仓皇逃回了城，连城外的营地都被一锅端了。

        杨定被绑缚得结结实实推到了慕容冲面前。慕容冲亲自为他解绑，不过，杨定不领情，恨恨地说：“要不是你使诈，今日谁胜谁负还难说！”

        慕容冲也不和他争辩，拍一拍手，部下押进一个人来，正是一大早来传苻坚命令的太监，原来，这太监跑得慢，也被燕军俘虏了。慕容冲命人取过苻坚赐给杨定的“御酒”，给这太监强灌下去，不多时，太监就毒发了，疼得满地打滚，很快七窍流血而死。

       看到太监惨死，杨定心惊肉跳，这杯酒本是赐给他的，如果自己没有和这死太监起冲突，乖乖喝下这杯酒，那么躺在地上的尸体就是自己了！苻坚啊苻坚，枉我为你这么卖命，罢了罢了！杨定痛苦地闭上双眼，只求一死。

        “杨将军，你现在看清苻坚的真面目了吧？何必再为他卖命呢？”慕容冲淡淡地说。

        “什么都不要说了，动手吧！只怪杨某跟错了主子！”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你是个人才，何不弃暗投明，为我大燕国所用？”

        杨定默然不语。

        “贤侄，你还记得我吗？”不知何时，高盖突然冒了出来，径自问杨定。

        杨定和高盖通了好几次书信，一直疑惑这高盖是何许人也？对他们杨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一见真人的面，他终于想起这个人来。

        当年，杨定的父亲杨安参与了苻坚消灭前燕的战役。作为一支偏师，杨安率军攻打晋阳城。但晋阳兵多粮足，战斗比较艰苦，杨安久攻不下，最后王猛亲自赶来帮忙，这才攻破晋阳。秦军因为伤亡较大，对晋阳军民有怨气，就在城内烧杀抢掠泄愤，王猛、杨安都控制不住。杨安只能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保护了一批前燕军民，其中就包括高盖一家子。当时，高盖还只是晋阳一小吏，感念于杨安的全活之恩，就自愿留在了杨安身边效力，而杨安也很赏识高盖，经常问计于他，主仆关系融洽。直到三年后，杨安入蜀作战，高盖才离开他来到关中。那时候，杨定还年幼，而杨安经常在外出征战时将家人托付给高盖照顾，因此杨定对高盖有很好的印象。没想到，却在这样的境况下，两人又重逢了。

        其实，高盖早就在战场上认出了当年的“少主”，他既为杨安有如此出色的儿子高兴，又为杨定今后的命运担忧。苻坚困守孤城，失败只是早晚的事，一个杨定，又能让摇摇欲坠的前秦帝国大厦支撑多久呢？于是，他说服慕容冲，不再强攻杨定军队，而是用离间计和陷马坑，活捉了杨定，意图收为己用。

         “十多年不见，你长大了！”高盖拉起杨定的手，仔细地打量着。

        杨定扭过头去，低声说：“败军之将，我已无颜面活在世上。”

        高盖厉声道：“杨定，你难道忘了你身上流的是杨家的血了吗？你的曾祖、祖父都是仇池国国君，你的父亲因为逃避国内的叛乱，不得已才投奔苻坚，现在，苻坚已失天下，群雄并起，你又何必为他枉死？”

        杨定被他数落得答不上来。

        高盖继续说：“我再问你，苻坚又待你如何？你立下这么大的战功，他出尔反尔，连女儿都不舍得嫁你；听信谗言，让你颜面尽失，只能出城驻扎逃避谣言；最后，还要赐你毒酒。这样的君主，值得你为他卖命吗？”

        高盖的话字字铿锵，像一把把尖刀扎进了杨定的心里，他终于再也承受不住，扑通跪倒在慕容冲的脚下。

        “杨定糊涂啊！我愿从此以后追随明主，为陛下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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