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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

沈宛璃  · 简书  ·  · 2016-10-11 23:33

快乐

那天李老师问我,你最快乐的经历是什么。

哦,这个问题就像面试时被问到“你的三个成功的例子”一样难以回答。我记得回复李老师的是,“就像上个周末在家洗了衣服扫了地炖上肉然后刷刷写了3000字的小说”。如此而已。

然而的确记不得上一次真正的快乐是什么时候了。不会是游玩的时分,总有关于旅伴或导游或目的地的种种不快。也与恋爱无关,斑驳零碎的小开心事后回想总是令人惊惶的前奏。更不能说是学业。

上学期的工业管理课程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唯一记得的就是project和operation这两个概念。Operation是持续的重复工作,而project是一组任务,完成一组后又一组。打游戏突破一个又一个关卡,看似永无尽头的升级。小学生好好学习,升入重点初中;初中生好好学习,升入重点高中;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学位一级一级,然后找一份工作。不知道是谁的手,推着一路向前。每一个project。

没有哪一个project是真心喜欢的,数着日子说啊终于要结束了,于是鼓起力气赶完deadline,不耐烦地把这段时光丢在岁月的后头。拿过镜子却说怎么又老了。可笑的矛盾,匆匆忙忙赶着born to die,想暂且停下脚步可是无风景可看。

总是对自己说,再忍耐一会儿,明天会更加快乐的。年龄越长,这句话越显现出它作为谎言的真实面目。18岁时候有“梦想”,想着数年后自己可以如何如何,可以多么快乐;于是眼神明亮精神昂扬。那年月的光阴宝贵而廉价,足够用来大把挥霍,也有足够的底气说“快长大呢,前方肯定有更美好的东西”。打掉一群怪通过一个四年时长的关卡;又打掉一群怪,将要通过一个两年的关卡。可是我并不喜欢打怪也没法从打怪这件事里得到什么成就感;算是攒下一些装备可它们的作用是让我驾轻就熟地打下一波怪。好无力。

嗯要去找工作了,找到之后如无意外应该就是operation而不是project了吧,不需要忙忙碌碌打怪升级了吧。如果定下目标说n年升职多少级的话就当我前一句话没说。

我父母教我的四个字是“随遇而安”,随遇倒是随遇了可是并不心安。痴活了这么些岁数,越发不能确认自己所想所要的究竟为何物,反而能明确给出不喜欢的事务的列表。之前追逐了许久的所谓理想,在追逐的过程中并未获得多少乐趣(比如说毫无科研兴趣啊我是个学渣),而所谓的理想本身却越发面目可疑起来。我是说,如果我真的从事当年所想的职业也不一定会快乐。

好吧快乐究竟是什么。是本心吧,可是本心又是什么。一以贯之的功利至上,每一步谋篇布局要下一盘大棋,“如果后天想得到什么,今天明天的任务卡上是什么和什么”。早起的困难程度加深,根本不想去面对接下来一天的事务;深夜不寐,觉着这样便不会结束今天不用开启明天。

发着呆看阳光在白墙上一步一步挪移,恨自己又浪费了多少小时。醒来很想哭却发不出呜咽的声音。过了几多年还是这么幼稚不化。

年中日了又是匆匆逝去年华。埋首在回忆里试图找一个快乐的范本。

无知之时,无忧之时。


浪漫主义

我说过一直是怀抱着功利心打怪闯关卡,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虽说成不了大业。带上面具迎接并不欢喜的project,巧笑倩兮尽己所能。只好去谈恋爱换一点斑驳零碎的小开心。

以为会是大快乐。

理想主义浪漫主义稚气主义至上,和对方倾诉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心路,自作自受别扭彷徨的痛苦。以为对方能够理解我。

就像我洋洋洒洒胡乱诉说这样一篇老调重弹,你的安慰或不屑也是老调重弹的苍白无力。然后说一声,好像轻松了些,谢谢你。根本无法治愈吧,这么多年。

曾经以为爱情可以。

毫无恋爱的功利心,不去期许婚姻之类的结局,且享受当下便好;于是付出过多诚意,连丑陋怯弱一面都展现出来。对方惶惶逃开。

或者遇见完全不在同一频谱上的人,死抓住这躯壳不放,魂挣扎不得出。

后来,浪漫主义死去了。


自闭

警惕心加重。本来恋爱的目的便是将无处安放的情意如水银泻地般哗一声倾倒入对方怀中,有无好皮相或活络心思并不是件特别打紧的事。而今习得小心翼翼挑筋剔骨地相看。

自私。我希望你能帮我纾解些什么,可是我对你的故事没多少兴趣。

不想再去认识什么人。也不和室友说话,他们的生活是平行世界的夹层,听来作什么用,也没有资格没有动力替其担心。到底还是功利心作祟。

我一个人在这城里作隐形的生活,许多年不说一句话,只和人作纸笔电磁波的交流。如我此时所写的断章不成句。

自闭的生活助长了懒惰的习气。屋外阳光明亮亦懒得更衣出门,蓬头垢面盯着电脑的荧光屏发呆,许久写不出一个字。如果彻底断粮了,估计就能打起精神投简历找工作糊口。也不会有快乐。

如果我换一件好看的衣服去湖边晒个太阳也许会开心一点,但这一点点浅薄的快乐会迅速被固执的悲哀吞没。

还好有悲哀在,还好不是漠然麻木的行尸走肉。

被教训过,好吃好喝生活安定怎么可以不感恩不快乐,这是罪需要忏悔。抑郁症是原罪是多巴胺先天不足的诅咒。你必须快乐,即使是伪装。

在人群中的确是真心欢笑,可是欢笑过后寥落席卷而来。一场不落幕的悲剧。


不朽

Born to die.这个短语的重点是die么,就像“向死而生”的重点是“生”一样。

既是to die,那么只需要有个时间地点参与人物和缘由。去年的这个时候挂了几科又被人死抓住在无爱的恋爱里,觉得爬到教学楼顶跳下去好了。但是想想后续各种繁杂还要惊动校方警方使馆方还要打扫现场就算了。我说穿着裙子呢跳下去走光怎么办。也只能这般开玩笑说说了。同事张博士翻朋友圈翻到这条说,哎哟你好逗。好吧为了这句话,我是不是真得死给他看下呢。喊“狼来了”多年,不会再有人在意了吧。

不值。虽说也不存在绝对的“死得值不值”的价值判断。

但是活着也不值啊,关闭智识作单纯的新陈代谢好了。

一只无用的生物从无可能不朽。珠宝华服,砖石建筑,每一样都能比它活得更久。数以兆计的肉身寿命才能堆积起一个地质年代。

失去消费的欲望。每一件物品都可能比我活得久长。人类活动生产的垃圾数量已经远远超过环境承载量。

我做一份工作需要以快乐为目的吗,不过是社会的一个齿轮,只要有个转动的地方,能够生产相应的消费品便可。历史一以贯之地集体无意识地运行着,蝼蚁集聚成球向前滚动。

而我又有什么资格不快乐。就这么活下去吧,行尸走肉地活着,活该一辈子不快乐。

我从未奢望自己写的字做的研究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能够不朽传之后世。与我无关的后世。

修行是为了用现世的苦换取来世的喜乐幸福。可我是个不信来世的人。

甚至缺乏从生活琐碎鸡毛蒜皮中挖掘快乐的能力,而只会喋喋不休。



文/沈宛璃

2015.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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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表】燕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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