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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最好的样子:余生有你,余生是你

米喜  · 简书  ·  · 2018-02-07 06:52
余生有你

我叫Klepetan,我是一只非洲白鹳。

我出生后的第55天,父母就开始教我飞翔和捕食的本领。70天不到,我就能独立飞翔和捕食了。我和每一只白鹳一样,获得了生存的本领后,就飞离了父母。飞翔,不停地飞翔,是我们白鹳一生的使命。

成年后的我,是一只身材傲人的鹳,两翅张开足足有215厘米。因为身体上的优势,我的飞行能力、捕食能力都是鹳群中数一数二的。我最喜欢张开翅膀在蓝天之上滑翔,那种自由和畅快,是身为一只白鹳的极致享受。每当我搏击长空时,总能引来一片赞叹之声,对此,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傲娇地说,随便往哪一站,我都是白鹳们目光聚焦的中心。

每年春天到来时,我们鹳群少则几百只,多则万余只,浩浩荡荡从南非大陆潮湿温润的沼泽地和湖泊河流边起飞,飞往克罗地亚、德国、立陶宛等欧洲国家。我们要在那里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一位合适的伴侣孕育我们的后代。孕育后代,是我们生命的要义。

我们只在白天飞行,因为我们要利用热气流进行高空滑翔,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的力气。长途跋涉不容易,特别需要技巧。我们的飞行速度每小时45公里左右,飞行高度一般在1600米以上。

迁徙的过程是充满挑战的,一路上会有许多不可预知的困难,但我喜欢这种挑战,它能带给我成就感,能让我体会到生命的活力和魅力。

可是,偶尔地,我也会陷入孤独。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的生命里还缺少一些东西,比如,心灵上的相依、灵魂上的共鸣。放眼整个鹳群,我找不到。高傲如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无法将就。

我很幸运,又或许是上苍眷顾一向就努力的我,生命的转机出现在了2001年。那是一个明媚的春日上午,我领头飞在克罗地亚的上空。进入Brodski Varos时,我有意降低了高度放慢了速度。Brodski Varos是一个很温馨的小镇,这里的人们非常友好。他们不但在自家屋顶上烟囱旁为我们垒窝,而且还经常会投放食物给我们。

就在我往下张望的瞬间,我看到一只身形漂亮的白鹳正优雅地走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面。突然,她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天空。我们白鹳是安静温顺的鸟类,不是遭遇危险,从来不会发出嘈杂的声音,我所带领的鹳群也非常有序。我确定,不是我们打搅了她,而应该是吸引了她。

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我飞得更低。我看到了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欣喜,也有深深的渴望和落寞。只看了一小会儿,她便回到了她的巢里,随即,趴下身子,把头藏进了翅膀底下。那种萧索和孤寂,是我这辈子从来未曾见到过的。

不忍和怜惜占据了我的心头,我决定要留下来了。和鹳群们打了招呼后,我便在屋顶上停了下来,再一步步地走进了她的巢里。但显然,她对我的到来没有任何感觉,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

我也趴了下来,就在她的对面。她不睁开眼睛,倒是给了我细细观察她的机会:她羽毛光洁,整齐而熨帖;她的喙颜色鲜艳,没有任何瑕疵,看来,她并不需要辛勤地寻找食物;她的左边翅膀上有一小块地方没有羽毛,难道,她曾经受到过伤害?

我的心猛然收紧,我再也忍不住了,我轻轻地,轻轻地,触碰了她的喙。我不敢用力,我怕唐突了她。但我又不能不让她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一下又一下地叩问她,我眼睛不错地盯着她,我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和表情。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是怎样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啊,这是怎样一双情感丰富的眼睛啊:诧异、惊喜、欣然、感动……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们白鹳的情感也可以如此充盈。我知道,就是她了,我寻寻觅觅这么多年,找的就是她了,我闻到了我们灵魂里相同的香味。

接下来的日子安宁而美好。我每天天一亮就出去觅食,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我理解她心灵最深处的渴望,她向往蓝天,她想念南非。所以,我每每给她讲迁徙途中的故事,我喜欢看她听这些时眼睛里焕发出的光彩。但其实,我们就算什么都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很美好。我守着她,守着我们的孩子,完全没有了昔日的躁动和孤独。

随着孩子们的出生,我变得忙碌起来,身为一个父亲,我必须让我的家人衣食无忧。Malena常常会自责,责怪自己什么也帮不了我。她不知道,只要她和孩子们都好好的,只要他们每天都在我的视线里,我的心里就满满的,我的一切努力也才有价值。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更何况,她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梳理我的羽毛,整理我们的家呢?她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善解我意。

孩子们慢慢长大了,也要和我当年一样练习飞行和捕食了,不久,也就要离开家了。我认真地教给他们一切本领,就像当年我的父母教我一样。他们学得很快很好,这令我很骄傲。

白天,我忙碌而充实。但每当夜深了,万籁静寂时,看着Malena柔美的睡颜,我都茫然不已,眼看这天气就要一天天转凉了,已经陆续有白鹳开始往回飞了,我该如何是好啊?

我被两种情绪拉扯着,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离开Malena,我离开之后她该如何继续她的生活?我的身体和生命却在叫嚣,离开啊,到温暖的南非去啊!Malena也知道这一点,她开始有意识地用背对着我了。她眼睛里的光彩也在慢慢地暗淡下去。我看得出来,她和我一般挣扎。

当最后一只白鹳都飞离了Brodski Varos的时候,我知道,我没办法再拖延了。Malena也知道,她眼睛看向别处,故作轻松地对我说: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无法做出承诺,但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一定会回到她身边的。我唯一安慰的是,我走了之后,还有Vokic会照顾她。Vokic是个好人,他帮了我们太多太多。我相信,Vokic会帮助Malena,会陪她度过漫长而寒冷的冬日的。之前的八年,他们不都这么过来了吗?

我只能决绝地飞向苍穹,我要赶在寒潮到来之前离开这片土地,不然,我就真的没有回来的希望了。我在我身体能承受的限度内急速飞行,我要奋力赶上我们的大部队。我白天的信念是赶路,夜晚的信念却是Malena。我的心被思念占据着,我想Malena,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后,她会不会好好吃饭;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后,她会怎样打发一个又一个的白昼和黑夜……

意外的到来总是不动声色。那天,飞行了一整天而疲累至极的我们来到了一个湖泊的旁边。湖泊的表面是一层绛红色的浮萍,看起来这里的水质不是那么让人放心。同伴中那性子急的早就一头扎进水中捕捉小鱼小虾果腹了。就在我习惯性地巡视四周,排查安全隐患的时候,湖中心有扑腾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声传来。我一看,十好几只同伴正胡乱地拍打水面,从它们变形了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碰了有毒的东西。

这样的危险防不胜防,几乎每天都有同伴死于非命。但大家都爱莫能助,只能一再地相互提醒小心再小心。我更是如此,我的命不仅是自己的,它还属于Malena。无论如何,我也得好好爱护自己。每当遭遇困难或萌生倦意的时候,我的眼前就会闪现出Malena那双清澈的饱含期待的眼睛。

我最心爱的Malena,你知道吗?每年三万两千公里的飞行不算什么,每年六个月的孤单也不算什么,只要还能看到你秀美的身姿、深情的眼神,还能跟你共享清风明月、暮霭流岚。

Malena,有你,我的跋涉、我的生命才有意义。请你,务必要等我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


雌鹳篇:从此后,心之所念是你,生之信仰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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