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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与木匠(下)

阎小妍  · 简书  ·  · 2021-04-12 21:08

鲍师傅是徐师傅的师弟。在吸取了孟师傅的经验教训后,观察了半个月徐师傅的工作状态,从和他沟通的言语里感觉他是一位有匠心的匠人,便请他为我们介绍一位木工师傅做间茶室。

徐师傅说,鲍师傅是他一起学徒时候的小师弟,安徽人,专做木工。

我说好。

不在一个行业工作,不懂一个行业的规则,难免会吃亏上当。但我知道,无论哪种行业,哪个工种,都有一个底线要遵守,那就是:用心。

鲍师傅在开工之前,从北四环跑到南三环,量了尺寸,反复沟通了木材的质地,颜色,样子,日后墙漆的颜色,整体家具的风格,希望达到的效果,并且用记号笔在墙上画了草图。

我喜欢这样的沟通,更欣赏这样的工作态度。

准备做茶室的房间不大,四白落地,通顶的书架,宽敞的地台,上面放一张小几,两只蒲团。这次用了柚木,鲍师傅花了两天时间,安装抽屉,拉手,小五金。

往细处看,柜体与墙体之间的贴合恰如其分,没有大的缝隙和填充。

没事的时候,我就跑去看鲍师傅工作,和他聊天。

鲍师傅在屋子里搭了一个简易的工作台,地上有刨花儿。

我说小时候母亲在家里请过木匠做家具,厚厚的板材,在木凳上吭哧吭哧爆出一地雪白的木花儿,散着木头的香。还有墨盒,绷直,在木头上弹出黑色的线。

鲍师傅拿出一个烟斗似的物件,说,这就是你说的墨盒。

哑然失笑。藏在儿时记忆里的东西好深刻。

鲍师傅说,还剩有一些木料,扔了可惜。晚几天来安柜门,顺便给你做几个花架。再把你的大书架给补齐,修整一下,看着多难看,不符合美。

心中霎时开出一朵喜悦的花来。

鲍师傅看到孟师傅做成的书架,看不下去,说是太糙了,丢木匠的脸。

想起中国慢慢消失的手作木匠这项传统手艺,连同消失的,还有一颗让人敬畏的匠心。

想起在山西老院子看到的满窗牡丹富贵,满柱子的喜上眉梢,门楣上的马上封侯,门前饮酒,松下听涛,宇宙星辰,日月山川……

一个赛一个的热烈,生动。木刻的图画,吉祥如意。那些喜悦的,跳动的,热闹的,一帧一帧在脑海中轮番展现。

高手轻易不出招,一出招,即见血封喉。

这些在时光长河中沉淀下来的热烈,需要有一颗渔隐江湖的浸泡,只为一件器物,只为一种爱好,啊,不,是梦想。去慢慢沉淀,舍弃,最终剩下的, 沉在心底,不可动摇的,方可是。

趋利人不可求。

好在自己做的只是一个寻常书架,它的身体里藏着孟师傅对工作的态度,大抵日常百姓的居家用具,孟师傅觉得无需精湛。

所以,孟师傅也大差不差就行了。所以,每次看到鲍师傅做的茶室,总能看到暗处孟师傅媳妇狡黠的笑。

鲍师傅身上还保留一些对匠人的敬畏之气,不知道在今后的日子里能保持多久。

也不知那些传承下来的匠气,匠心都去了哪里?浩荡日月,早已覆盖黄沙古渡。

书架即使再粗糙,生活终究还是自己的,它要陪着自己,浸染上自己的气息,和那些我翻阅过,手写过,涂抹过的上万本书一起,需要穷其一生的讲究,细腻,活出它的精细,纹理和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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