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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罗

会会君  · 简书  ·  · 2019-06-02 22:56
图片来自网络

十二岁那年父亲送了我一个护卫,我寻思着是不是父亲在外面惹了什么仇家,怕我被人掳去才刻意安排的。

我倒是不在意多一个人跟着,只是这人着实无趣。连我的小丫鬟阿香都知道给我讲秩事讨我欢心,他倒好,天天杵在院子的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但他喜欢喝酒,偶尔趁着阿香早睡我便会让他和我到屋顶上喝喝酒,默不作声的相陪对比阿香吵吵嚷嚷极是令人心安,这一来便是好几年。

最近我记性不太好,常忘记许多事。好在阿香总是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忘了倒也很快都能再想起来。他的名字,来的那年父亲似乎提过。他向来不说话,阿香竟也就不记得他的名字,张口闭口便是木头人。

我让阿香到院子里跟他说话,要是她能让他开口我就给她做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于是阿香最近做完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去院子里围着一个木头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母亲去得早,父亲从没逼我学那些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刺绣女红,做饭打架却给我请了专门的先生。

姨娘早年也是经常来看我的,见我不学女红,同父亲起过争执。

“你不让我们阿罗学些女儿家的规矩,尽是教她这些粗活,如何对得起我那可怜的姐姐!”

“会做饭到哪儿都不会饿着自己,会打架旁人才欺负不了她,我们家烟罗干嘛学那些个没用的东西。”

“父亲说的是,是烟罗自个儿不想学那些东西的。”

父亲最是不喜欢别人反驳他,所以只要是他说的话我一贯点头称是即可。姨娘见我们父女如此不争气,后来到我家来的次数便少了许多。

不过我还是很喜欢我姨娘的,逢年过节做了吃食都会给她送去一份,因为院子里的嬷嬷说她长得和娘亲极像。

听父亲说娘亲和姨娘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成了孤女。母亲嫁给父亲后也一直把姨娘带在身边,因着父亲的缘故姨娘得以嫁给大户人家做正室。但姨娘的夫家不满意她进府多年一无所出,娶了好几房妾室。前两年她病重时我同父亲商量过将她接回家,她拒绝了。

“阿罗,姨娘走了以后你不要太伤怀,好好吃饭。你爹说得对,会做饭会打架比什么都重要,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是我第一次听姨娘赞同父亲的话,也是唯一一次看见她提起父亲时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

父亲是白手起家的商人,很会赚钱也惯会笼络人心,姨娘的婚事是他一手安排,还给姨娘添了不少嫁妆才定下的。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他也许预料到了,也许没有。

我不觉得父亲冷情,只是他的情意唯独给了我的母亲,至于姨娘的心思,他以为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日子久了她便会忘却。可他终究是低估了一个人对爱而不得的执念,姨娘至死不曾表述的心意,困住了她自己的一生。

“小姐快醒醒,该吃饭了!”

阿香用力摇晃着我的身子,把我从梦中拉回现实,梦里的姨娘眉目渐渐模糊,我知道自己就快把她忘了。

“阿香!我骨头都要被你摇散架了!”

吃完饭后阿香继续围着院子里的木头人转来转去,不让他开口誓不罢休的样子。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就是眉毛拧得有点紧,我瞧着挺有意思便没有叫停。谁知他突然就朝我的方向飞来,我还在感叹他的轻功真是好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扛着在别人家屋顶上飞来飞去了。

过了些许时辰他终于想起将我放下,我扶着墙干呕,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让阿香折腾他。缓过来后才发现他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眼前的院子倒是清幽雅致,旁边的亭子摆着上好的雨前龙井,香气袭人。

在亭内喝了许久的茶,他终于出现。不似平时随意死板的模样,换了一身衣裳,原本看不真切的面貌变得清晰起来,颇有些人靠衣装的意味。

“我还以为你会再多撑些时日。”

“再忍下去我可保不齐会对阿香做什么。”

我有点想笑,但识趣地憋住了,阿香那嘴皮子啊,是真有让人失去理智的能耐。

宋颐不是什么正经护卫,只是答应了父亲一些事才会来到我家。这事还是父亲喝醉酒自己说漏嘴被我发现的,但醒来之后他就不认账了,气得我只好从宋颐这边下手。可这个木头人真如木头一般,不论我如何挑衅都一副安然模样。好在我有阿香这样的秘密武器,这不,他已然放弃隐藏自己的身份。

“你既不是护卫,为何甘心在我身边多年。”

“当然是做了与之对等的交易。”

“你可知我随时都可能会死。”

我没有吓人,娘亲和姨娘早逝并非意外,娘亲的母族女子天生带病,无一长命。这也是为什么父亲从不让我随意出门的原因。但是为什么宋颐能入父亲的眼把我交托给他,宋颐又为什么同意扮做护卫在我身旁多年,我至今未能找到答案。

“小烟罗,我在成为你的护卫之前可是闻名天下的神医你可知道?你父亲用万贯家财换你一命你又可否知情?”

“所以这么些年你依旧治不好我?”

“小烟罗,你这是在挑衅我身为医者的尊严。”

“哦?”

“我花这些年日夜不离并非一无所获,你真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对你做吗?我只是需要时间。”

“我最给不起的便是时间。”

当日宋颐并没有再做任何解释,也没有跟我回府。阿香来接我的时候忿忿不平地踢了他家门口的柳树好几下,正值初夏柳絮飘扬,我真真后悔没教阿香平日里多动动脑子。

回家以后我躺了几日身体逐渐好转,有时和阿香打架也不成问题了,但是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阿香,院子里是不是该放个木桩子啊?”

阿香一脸不解地从武房搬来木桩放在院子角落,我这才觉着心安许多。

不日父亲出海行商回来,发现宋颐不在并不惊奇,见我精神许多倒是大喜过望的样子。

然后没过多久,我被父亲连哄带骗塞上了花轿送到了宋颐家。盖头揭开那会儿我确然是有几分紧张的,但是看着宋颐一脸调笑的样子着实气不过,一时冲动咬住了他的手腕。

“你怎么动都不动的,不怕被我咬破吗!”

“不怕,我是大夫。”

我失了兴致便乖乖由他摆布,不再去想其他。

后来宋颐告诉我,他每日夜里都会给我施针,佐以特制的药酒。我的身体本就在慢慢恢复中,只是那药的副作用便是好之前身体会变得非常虚弱,还会忘记一些事,我才会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他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至于父亲答应他的承诺。宋颐说我们家也就我一个独女,娶回家不用管家里那些商行的事也能坐拥万千家产,可比拿钱走人值得多了。

我没有在意他打父亲家产主意的事,却是真的生气他没有将实情告知于我。所以一整天没有理他,晚上阿香来说他惨兮兮地在院子里打木桩。

想到他连我嫁过来后住的地方都安排得和以前一样,心里难得柔软一回便让他进屋了。

偶尔也会想起过世的母亲和姨娘,要是早些遇见宋颐是不是她们也能活下来。然后他总会抱着我,告诉我他其实也不确定能不能治好我,或早或晚并没有分别,也许正是有母亲和姨娘的庇佑我才能安然无恙。

紧紧地回拥他,并不做声,我知道他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我会好好地活着,比所有人都幸福,才不负爱我的人对我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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