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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执拗的是时光28再见沧海桑田

总是如此沉默  · 简书  ·  · 2018-12-30 08:23

这就是梅洛,离开他之后四年不见的梅洛,曾经清高气傲,心比天高,曾经和他一起望着星空阔谈理想的梅洛。

“余书忱!”她的唇微微一动,平淡地叫着他的名字。

余书忱努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梅洛,仅仅四年不见,你的改变真让人心疼。”他的声音突然悲伤地沉重下去,低得有些像是哽咽。

“你还好吗?余书忱,这四年。”

她的目光里,仍然没有一丝重逢的喜悦。

余书忱专注地看她的眼睛,它们一直都无情地冷漠着,麻木着,像灰蒙蒙的天,使他看不到她在四年里也同样思念的痕迹。

“一点也不好,我一直到处找你。”

她回避了他的目光,故意把头埋下去,似乎这样的动作触及了脆弱的伤口,脸上有些痛楚的颜色,但她一直在强装镇定。

“你现在风度多了,去外面见了世面,不一样了。W城,那是很远也很漂亮的地方吧?”她强迫自己笑着,想转移话题。

四年未见,梅洛也是最近才得知余书忱毕业后的去向。

“梅洛,我想知道你这四年过的怎样,不要回避我,好吗?”

她说总之是过得不好,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余书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抓着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放在他的胸口。

“梅洛,我要让你知道,只要你不快乐,我就不会快乐,甚至我担心你不快乐,我也快乐不起来。我这四年里,满是忧伤,我沉默着,郁郁寡欢,无时不在想你。为了等你,我一直站在原地,不敢改变。你现在看到的我,还是一如既往,和从前一样。我和时间抗争,时间没有洗刷掉我对你的记忆,反而让我对你的爱,历久弥坚。我在下车之前,心里忐忑不安,我怕岁月过早苍老了我的容颜,使得这时即使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对我视而不见。”

余书忱动情时的心境,正如晏小山的那首词: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 犹恐相逢是梦中。

梅洛终于哭了,伤心欲绝地,一如从前当她伤心时那样的姿势扑到他怀里,泪水肆意泛滥着。她说世事无凭多改变,梅洛已经背你而去,越走越远,你又何必独自守着这份依恋?

余书忱说,梅洛难道你不知道吗,天长地久的爱情,只要彼此相爱的心不变,才不会在乎岁月无情,催老了容颜。

她说,可是梅洛的心变了啊。

余书忱怔住了,将她慢慢扶起,目光追问着她。他想知道这四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含着眼泪说,四年过去了,梅洛早已变了,不再相信爱情,变得爱慕虚荣并且不甘寂寞。

那年离开你后,父亲把我送到S城上卫校。卫校两年,我有过三个男朋友,没有一个像你,因为在那里暧昧的关系是要被耻笑的。卫校毕业后,我在q市当护士,认识了我现在的男朋友,他是一个退伍军人,他父亲在s市有500亩棉田。认识他后,我就不用在医院上班了,在家守着一家食品批发店。过了年,我们就会结婚。

余书忱眉眼皱成一团,猛摇头说,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

梅洛苦涩地笑着,心疼他不谙世事的单纯。

“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梅洛的样子吧,信不信也无关紧要了。你一路走来总是一帆风顺,你没有独自承受过要在那些铁石心肠的城市里生存下来的压力,尤其是像梅洛这么柔弱无力的女子。谁如果说爱她,能给她饭吃,给她温暖,她能够拿出来作为交换的,要么是现实主义的爱情,要么仅仅是还未老去的身体。”

梅洛说的这些话,充满怨气,也充满着市井气,让他不得不相信。

她见他失望的表情,有些呆滞,心里惭愧不已,问他:“书忱,你后悔了吗?”

余书忱咬着牙,摇着头说:“敢爱,哪里敢后悔?”

“书忱,你错爱梅洛了,我虽然曾真心喜欢过你,特别想跟你过一辈子,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们命运有别。你真的太傻,还对我念念不忘,为我虚耗了这几年的感情。你应该怨我恨我、诅咒我。我就是这样一个现实而善变的女人,我是一个只有快感没有痛感的女人,我不会为了谁去虚耗我的青春。”

梅洛动容地泣述。

如今物换星移,他们之间已经判若鸿泥。

“我知道这些都是自作自受,但是我却无怨无悔。”

“你这是盲目而无知的爱。”

 “梅洛,不管怎样,我都不怪你。是我先辜负你的,我当初忽略了你的感情。”

“往事不要再提,以后你要好好的在乎自己。”

最后,道别的时候,余书忱情绪平静下来,对她无微不至地嘱咐。

就在离别的那一刻,在看见余书忱蓦然转身的一刹那,梅洛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忍住没有让他听见她哭泣的声音,把围巾解下来,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快速上去,用颤抖着的手,一圈一圈把围巾绕到他的脖子上。

余书忱还要赶很远的路,梅洛担心他会冷。

这时,他们两个人彼此深望的眼神,才和当年一样。他仍是那么为她担心为她心碎,心想好好地呵护她,珍惜她,而她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令他迷恋至深的温存,让他永远记住自己。

两个人再次相拥在一起,余书忱想起了他们的初见,梅洛天真无邪地说,梅城的将军娶了洛城的公主,他们的女儿是梅洛。而那时,梅洛心里便在憧憬,等他们拜过天地,起誓永结同心的那一刻,她要告诉他:苏城的将军娶了梅城的公主,他们的女儿就叫梅苏吧。

时间最后充当残忍的刽子手,它活生生地把他们分开。余书忱要再仔细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但是梅洛却催他上路。

匆匆而别后,余书忱一去便不再回头,梅洛望着他早已消失的背影,哭得肝肠寸断。她双手无助地捂着疼痛的胸口,两腿无力地屈软下去,摊倒在地上。

于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知道,这四年她自责,自卑的痛苦,想念又不能去见的无奈。

余书忱可以说他四年里因为思念而痛彻心扉,但是梅洛却不敢坦白,其实她却因为思念而五内俱催。就在不久前,梅洛终于得到了余书忱的消息,听说他毕业后去了万里之外w城,她远在s城,哭了整整一夜。

梅洛发觉,自己身负的相思是多么卑微,万里之外,没有余书忱应该想念的梅洛,而他孤注一掷地去那么远,却是为了寻谁和为了摆脱谁?面对世俗的责难,灵魂的孤单,梅洛却在守缺抱残。

她坐困s城,梦想一天余书忱可以衣锦而返,手执长剑,身穿战铠,来迎娶她。

可是,梅洛已经等了四年,等到渐渐觉得自己的心都快风化了,无依无靠,风雨飘摇,而余书忱却毫无音讯。她发觉自己根本不是梅城的公主,而是宿命的奴仆。

梅洛觉得自己无罪,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在看不到一点曙光的黑夜,还能朝着最初的方向,执着地走这么久。

梅洛觉得她的生命,承担不起那种无怨无悔地坚守爱情的伟大,当她再无力继续等待,再继续飘泊,便要依附一墙一木,像一根柔弱无力的藤蔓。

从北方回到中原,像是梦一般的旅途,火车钢轮滚滚,日夜不息地逃离北国的冰原雪荒。穿越冰封的戈壁,沉睡的河西走廊,黄土高原的灯光,在漫漫长夜中,远远的黑暗里,跳跃着希望。八百里秦川过后,洛阳在望,中原一片荒芜,只一望便满心苍凉。楚天茫茫,平畴无疆,北风萧瑟,春寒料峭夜未央。

回学校去,离开学的日子尚早,校园四处冷冷清清,偶尔有三两未回家的人在路上走,鸟雀竟然人近不惊,自在闲适地在路中间跳跃。操场上落满树枝和枯叶,七零八落,乱七八糟。

今春气候有些反常,w城的冬天迟迟不走,夜里刮了几趟风,小雪像柳絮一样乱飞。天亮时,雪缓了些,尽管天冷,过了新年,人们便坚信已经是春天了,硬是脱掉了一层冬衣,摘掉了围巾帽子,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地上有些雪,都积在草地上和树丫上,斑斑点点,看起来十分温婉。冬天的颜色不是灰就是黑,现在添了一点白,就像一幅画功深厚,意境幽远的水墨画。

余书忱早起后,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细细地品着这雪。那点点幽凉的亲吻,温柔而令人动心,他的心仍然困在冬天里,那个令人哀怨的冬天。他心里对这些温柔的雪说,我辜负你了,我的感情,冰封了还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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