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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作业】漫长的征途

白陆河  · 简书  ·  · 2018-01-31 17:28
图片发自简书App

           

         

在潜入海底十米左右,我开始出现耳水不平衡的潜水反应。有些潜水常识的人都知道。水下最危险的深度并不是海底几十米,而恰恰正是潜入这0~10米的时候,因为这个距离是海水压力差最大的区间,也是潜水死亡率最高的区间。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在意,对于一个从事深海搜救打捞的专业人员来说。耳水不平衡的反应很常见,大多是水压变化所致,只要心态稳定,身体很快就能够适应水下的环境。

但是我离开了死亡10米之后,身体状况仍未如预期般好转,反而开始恶心,随之而来的是耳部的剧痛。这让我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调整呼吸上。竭尽意志力让自己别把恶心演变成呕吐。在深海潜水时呕吐,无异于自杀。呕吐引发的呛水可直接导致潜水人员溺水身亡。难有幸存。

我悬浮在海里,被巨大的痛苦包围,四周变得寂静且轰鸣。唯一能为自己做的就是,控制情绪稳定,保持呼吸顺畅。

我曾在水下遇到过无数危险的情况,这却是仅有的一次,我感到了恐惧,顺带着还有绝望。

我启动了自己装备里的求救系统,这是潜水生涯以来,我第一次为自己启动了求救系统。然后我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随着耳部剧烈疼痛,视线也开始模糊。

我试图抬起胳膊,将手靠近胸口,在我衣服的最里层,放着一枚戒指。再过几天,就是我结婚一周年的日子,从蜜月假期被部队紧急召回之后,我还没有再见到我的丈夫。戒指成了我全部思念的寄托,在着苍茫的深海,我很想念他。

接着,我想到了死亡,我对这两个字不陌生,但从没有把它们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这让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也让我不得不刻意去调整自己的情绪,我不想体内的芯片在我死之前,记录上太多的恐惧的情绪,那实在是不够体面的事。

关于如何英勇无畏的牺牲,我特意参加了军校里的选修课。专项练习,如我快要死去,并且意识清醒,应该如果让自己平静,做到大义凛然,好让体内的芯片留下漂亮的数据,证明我是勇敢的。

我记得教授好像告诉我们其中一个比较有效的办法就是,想一些让人幸福或有成就感的事,这样的感觉和那些英勇就义的烈士留下的电波图最为相似。想到这,我快速的在记忆里搜索可以忘掉死亡恐惧的幸福的事情。于是,毫无疑问的,我丈夫的身影开始浮现在脑海里。


我丈夫方瑞,是一名作家,他从不在文字中涉及政治,只写生活里的鸡毛蒜皮,所以被审核机关定为社会闲散人员,基本对国家的建设不起任何重要的作用。没有用的人,大多是完全自由的。我说的完全自由,就是说他的体内,没有被植入一种可以记录人类意识波的芯片。

这种芯片分很多种类,根据人们从事行业的不同,植入的类型也不同。其中大部分是用来记录人们相对于工作产生的意识的。芯片内容会被定期输出,然后再由专业人士进行波普分析,最后以文字形式存入个人档案。政府的安全部门会定期对社会各界人士的芯片进行检查。

对于芯片人们的评价很高,人们认为正是芯片时代的到来,才将人们带入了全新飞速发展的新时代。人们赞扬科技的发展,这大大提高了人类的工作效率,与此同时犯罪率开始极速降低,国民幸福指数逐年递增,并且随着人们对芯片很多形式的开发和普及,人们坚信更加美好的未来即将到来。

和方瑞不同,我是一名军人,一名海军,工作地点正是此刻困住我的深海。主要负责搜救,打捞,仪器维护等等。巨大的海洋深处,除了藏着美丽的景色之外,同样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巨大秘密。

而我就是维护这巨大秘密的一员。

有人说“秘密”的魅力,源于它的未知和危险。那么和“秘密”打交道的工作也是未知且危险的。因为这个缘故我体内的芯片也就自然和普通民众的不同。它除了记录我工作中产生的意识,也记录生活中意识。还会在必要的时候,对我的意识进行修改。如果哪天,我的身体素质不能胜任份工作,会被送到专门维护芯片的医院,根据国家要求抹除不该留存的记忆和意识。

这是个大手术,人类的脑部构造极其复杂,目前的科学医疗技术还没有达到完全精准的水平。这让接受这种手术的人多多少少会留下下后遗症,比如说清除不彻底会出现意识混乱,过度清除则会出现失忆等情况。

不过医院会为病人解决好切。比如根据术后患者反应开出相应的医疗报告,以减少因为手术原因给你打来的麻烦,替你给家人一个合理让人信服的解释让你之前保守的秘密永远成为秘密,也会配给术后的康复治疗,好让你更快回归社会,继续为建设国家发光发热。

正是这一整套完备的保密措施,把保密工作做到极致,没有人知道我们具体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即便是我们的家人,也不过认为我们就是开船的。正是这个原因,让我对方瑞还是有些愧疚,这是我唯一隐瞒他的事。


我和方瑞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算是青梅竹马。爱情的我们心里生个发芽的时候,我们还都是未成年人,那时的我们的身体和意识都还完全属于自己,并没有芯片横在彼此之间。直到如今,我仍然对这场壮烈真挚的早恋感到庆幸。就算没少为此挨板子,写检讨,回想起来也全都是值得的。

在芯片植入我体内之前,方瑞和爱情就以牢牢存在于我的意识里。这是任何型号的芯片,都无法撼动的。并且经过测评,证明我们的爱情,健康忠贞,无任何反动倾向。哪怕是纪律森严苛刻的部队也找不到干涉的理由。宪法规定,健康的爱情应该得到支持和鼓励,所有有利于人类繁衍的行为都应受到保护。

经过我多年出色的工作表现,和芯片里近乎完美的数据,我和方瑞终于在去年得到了结婚许可证。在我们的时代,能因为爱情缔结婚姻是无比幸运的事了。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因为,如果没有方瑞。我不确定是否可以做到与体内的芯片和谐相处,且要牺牲自我意识来讨好它以换的所谓合格的测评数据。

和方瑞在一起,并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到小时候,过闲散的生活。是我内心最深处的动力,我期盼取出芯片的一天,哪怕为此成为最平凡的人。我开始怀疑自己努力读书的正确性,所谓实现人生的价值的意义。但是我很快停止了思考,因为这意识一旦形成电波,势必会产生些麻烦。

我又开始重新寻找的幸福的事,我想到了孩子。和方瑞一起为人类繁衍做出贡献,那我最应该教会他的是什么呢?大概是努力获得幸福,我会鼓励他早恋,哪怕受到伤害,也好过克制的度过一生。我想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才会思绪不受控的又一次产生了反动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472军区医院。陪在我身边的是编号2964的潜水组,我的战友蓝鲸和八爪。

“陆河,陆河”蓝鲸最先发现我醒过来,惊喜似的轻声唤我的名字。

“八爪,陆河真的醒啦。”随机八爪的大脸悬在了我的面前。

“啊,陆河,认识我么?八爪……”

我伸手把她的脸推开,吃力的抵住床板将身体向上挪了挪。

“你俩在这多长时间了?没有任务?”

“三天了,上头给我们批了假”

“我记得我下水就出现状况,没立功啊?怎么享受烈士待遇。”

“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恢复不错”说话间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还有几个,看样子是实习生。

八爪和蓝鲸赶忙起身敬礼,说了句“长官好。”就退到医生身后。

医生看了下墙上的显示仪,然后对我说到:“陆军官,看来你恢复的不错。但是由于手术创伤的缘故,今后恐怕是不能潜水了,你体内的芯片现在已经取出,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医院准备尽快为你做意识修复手术。这样你也能尽快的回家休养。”

表面上这不过就是医生对病人例行说明病情,其实却是在向我宣布组织决定。

“服从组织安排。”这是我唯一能给出的回答。

我看向医生身后的八爪和蓝鲸,她们的面目表情经过严格训练,但是眼睛里还是有种叫悲伤的情绪蔓延着。生死与共的战友,最知道彼此心境。人终究是高级生物,有些东西是芯片和数据无法识别清楚的。

我要离开深海,也就意味着我将忘记有关海洋的一切。进手术室之前,八爪将一块心形的石头绑在我的手腕上。那是一块一半是鹅卵石质的蓝色,另一半如琥珀泛着微微的红光的石头。看到它,我心头一紧,抬头看着八爪。这是组长的幸运石!

“组长有任务,没有来,让我把这个给你。”

我和组长从第一天进到潜水组就一直是搭档,这块心形的石头是我们一次潜水任务完成后,她在岸边捡到的,因为实在好看,我还和她抢了很久,后来她索性把石头带在身上,形影不离。还放言道,除非她牺牲,否则我就休想将石头据为己有。和石头相比,我当然更爱组长,所以也就彻底放弃了对石头的贪念。

抹除记忆虽是意味着生死之交即将成为陌路,这样的离别礼物还是让人难免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原是一名海军,在一次执行任务重意外受伤,不能在从事原来的工作。由于工作性质的特殊,我刚刚接受组织安排的记忆抹除手术。

手术应该是很成功,因为我在门前见到等候我的方瑞。我身后两名穿着海军军装的人,将一个背包递给了方瑞,同时将一个档案袋交到了方瑞手上。

“这里是一些组织上下达的决定说明,还有医院开具的诊断说明,术后注意事项,和她后续一些疗养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陆河在术前的第一负责人的栏里填的你的名字。后续的一些具体安排会有专职人员联系你。”“把她就交给你了,还请照顾好她。”

我拥抱了她们,转身和方瑞上了车。虽然我已经不记得她们是谁,但是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猜得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在回去的路上,方瑞紧紧的攥着我的手没有松开过,我们穿行一条好似没有尽头的路,两边是笔直整齐的杨树。不知道是不是手术的原因,即便很多年以后,我对那路仍然有着清晰的印象。

我和方瑞彼此沉默,方瑞就那样一手攥着我,一手把着方向盘,没有看我,只看前方,但是侧脸上的表情全是坚定的样子,他的温度和力量通过手传给我。我想起少年时的我们,他也这样牵着我回家,酷酷的只看前方,眼神坚定,手掌温暖又有力量。我们之间有无数这样的时刻,他牵着我,却不看我,坚定的看着前方的路。然后我就会觉得踏实,知道他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们就这样走过了学校家长的阻拦,走过了远距离的等待,走过了社会角色悬殊的的考验。无数这样的时刻,组成了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手术的缘故,我的大脑长时间的处于空白的状态,世界好像只有我和他。

转眼距那次手术已经过去三年。可以说这三年,是我成年以来最美好的时光。我只每天配合疗养师进行体能训练,其余就都是属于我的时光。

我度过它们的方式近乎奢侈的挥霍,比如用一整天的时间为方瑞煲汤,煮茶。然后心满意足的听他赞美我的厨艺。或者什么都不做,只窝在露台的躺椅上看书,从晨光熹微到日落黄昏。在内心深处,我是无比珍惜这样的时光。因为冥冥之中我觉得,这样美好的日子,不会有太多,也可能随时结束。虽然关于之前的记忆全部被抹除,为了谨慎,医生大多会至多不少的清除。但是,随着康复治疗,我越来觉得觉得,凡事存在过的记忆,无论如何抹去,都会在大脑中留下印记。我虽不能对此形成完整的意识,但是还是可以感知到,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第六感吧。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第六感觉,我恨不得把这样生活的每一秒都按下暂停键,细细体味。我有时会偷偷的长时间的注视着方瑞,好像要将他更深更深的刻在我的意识里。


这样的日子终于走到尽头,在一次康复训练结束后,我的医师告诉我,我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康复训练,并且恢复情况当不错。

按照规定,我需要到472医院进行全面体检,医生会根据我的档案和身子以及意识进行评估。之后我会得到一份新的工作。

和一年前一样,穿过那条长长的路方瑞送我去472复检。但是这一次,他的面目有些模糊,我的意识也没有那么明晰,还是那整齐笔挺的杨树,道路却没有记忆中那么长了。

方瑞不能一起进去,他送我到大门前,摸了摸我的头,说去吧。我的脚步沉重。没有回头看他。一步一步向前,感到莫名孤独,就好像又一次独自走上了未知的路,一如当年被部队选中送往军事基地接受特种训练。

我一直都是被选择的,事实上,我并不属于我。身后的方瑞好像随着一切景物渐渐模糊。我没有勇气回头看他。


意识再一次集中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472医院的大会议室里。医院没有为我复检,而是放了个幻灯片给我。


深海十米以下,一名潜水员发出了求救信号。与此同时在她身边不同的位置几乎同时出现了星光,且迅速向她靠拢。大约一分钟的时间,最近的星光已经到发射求救信号的位置,镜头拉进,可以看到这是两名潜水特种兵,她们肩章上的编码都写着2964。

赶来救援的人,快速检查队友之后,将自己的氧气吸嘴拔出换给了队友,从画面上看,这名求救的队员已经开始休克。随即另外两名队员赶来,她们进行着手势的交流,似乎产生分歧,但很快开始分工行动,先是拖着第一名潜水员,像是要返回海面,同时把安全牵引绳系在了没有氧气潜水员的身上,他们上浮的速度非常快,由于海底压力差的原因,这种行为是很危险,镜头后撤,四人身影开始模糊,在茫茫深海中,近乎孤决。

我的心,快速缩紧,是一种被攥紧的感觉,让我疼的喘不上气来。我不知道这是哪个部队的,但脑海里残存的意识告诉我,他们此去凶多吉少。

放映仍在继续,但镜头已经切换到了医院的病房,病床的上方显示器显示的是,脑部机器移植及基因改写16号。旁边的标签上写着,海军深海特战队中尉。潜水2964组,陆河。血型……。随后镜头转向病床,镜头拉近,画面逐渐清晰。可以看到床上躺着一名年轻女性,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再近一些,不禁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个人正是我。

“这是你的记忆芯片,我们一直为你保存着。”面前的投影扔在继续的播放,都是一些我日常的记录,有些是我知道的,有些可能是因为不需要我知道,已经被抹去的。我的心,从开始的压迫到疼痛,再到此刻已经彻底演变成了愤怒。所以,当院长开口,还没没有等他话音完全落下,我已经拒绝了他。

我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 不 需 要。”声音中带着萧飒的寒气,连我自己听了,都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那好,你有什么问题么?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院长还是先开口,打破了我们之间长时间的沉默。

“脑部机器移植和基因改写是怎么回事?”


院长喝了口茶,顿了几秒开始说到。“这要从科学家们发现银河系有不明飞行物出现开始说”

时间倒退回我最后一次下水完成任务之前。在那之前,我们已经开始频道的接到深海打捞且都是一级机密的任务。深海还是出现不明飞行物残害,更准确的说,不只是海里。很多地方都出现了。

科学家,通过这些残骸的拼接,以及对银河系中不明飞行物的研究观察,得出结论,这是它们在通过一种特殊的声波来传递某种信息。对于声波的破译,科学界有几种不同的观点。普遍认可的是一种相对悲观的论述。

根据该论述,作为银河系中唯一有生命迹象的地球,将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考验。有一点已经可以十分确定了,那就是银河系之外一定存在其他更高级的生命体。现在人类发现的飞行物,并没有生命迹象,很可能只是他们发射的探测器而已。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探测行为并不是针对地球而来,更像是一种撒网式的探测。

人类当务之急,是走出银河系探测到更多的信息,不能坐以待毙。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无人飞船的智能程度很难胜任这种勘测,因为这毕竟不是单纯的发展科技,而是关乎人类的存亡的孤注一掷。作为地球上最高级的生命体,派人类去是最好的选择。

院长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继续说到。

具体有怎样的计划部署我们这不是完全楚,但是你知道,穿过银河,以我们现在超光速的飞行器来看,现有人类的寿命,是不能成功走出银河系的。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根据芯片大数据,筛选出合格人选进行大脑机器移植和基因改写。帮助人类长寿且拥有更适合宇宙探索的思维方式和身体素质。

存亡面前,人道主义不得不让路。陆河,很遗憾你是第16号实验者。包括你的潜水事故都是安排好的,按照理论依据,脑部机器移植需要在人类无意识意外脑死亡后一小时进行。但是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忘记关掉你的求救系统。就像你看到的,你的战友接到求救信号后第一时间对你展开了救助。

2964特战组组长,在营救过程中,因为把氧气换给你而牺牲。这让我们无法按照原计划那样,对你进行机器移植。经过各级领导研究决定,将你的脑组织保留下来,你也是唯一一位完全保留自己脑组织的实验者,这么些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让你的大脑和机器能和谐共存。为此我们奋斗了74年,其他实验者早已出发,你是最后一位。

当然我相信,只有拥有自身大脑再结合科技的力量,才能迸发人类最大的潜能,那些只有机器大脑的人我个人并不看好。单靠人类一些神经元和机器人并不太大差异。这也是我对你坚持人机共存的最根本原因。

“ 你说什么?74年?”我打断院长的话,即便我知道了自己被基因改写也不如这个数字带来的震动猛烈。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可能,方瑞还在医院门口等我。

“是的,已经过去74年了。”

我听见身体里穿出轰然倒塌的声音,那是我最后的精神支撑,我开始颤抖“方瑞呢?”

方瑞呢,我的意识里,时间只过去了三年,假如这已经是74年后的事,那对于我自身的基因改造无疑是成功的,通过芯片对我进行意识干扰,影响我对时间的判断也是可行的。唯有方瑞,是说不通的。他的体内没有芯片,并且以我对他根植脑海深处的意识,是无法做到任意编写的,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充斥着我的内心,这是近乎在我身体里绝迹的感受。

“他13年前就去世了。”突如其来的巨大的悲伤,让我说不出一个字,院长将纸巾递给我。

“关于你的一切,他都是知道的,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都陪伴着你。因为过度的情绪波动会让你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们把一些会让你产生巨大悲伤情绪的记忆摘除了。”

“方瑞曾想以基因改写的方式陪着你,但是他的身体指标距离标准相差太多。所以他选择用芯片植入的方式,复刻有关你的全部意识。”

“这样,我们通过数据分析,复刻,再创造,就能为你重现出更加真实的方瑞。”

“他让你们在身体里植入了芯片?”

“嗯,关于他的一切,我们都为你保留着。这上有时间,你可以自己选择回到他任何时间的意识里。”

院长递给了我一副特殊的眼镜。带上它,就能重新感受到真实的方瑞。

“门外等候你的,是我们合成的方瑞,现在还有很多瑕疵,根据你芯片的反馈,很多时候他还是会让你产生模糊的意识…………”


那天,院长后来的话,我已经记不清了。那也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此时的我已经独自坐在了飞船的驾驶舱,我面前巨大屏幕上显示着浩瀚无边的宇宙,漆黑之中还有点点星辰闪烁。

这就是我在那次谈话之后的选择。无论星辰亦或大海,我都是孤独的,且将会没有退路的一直孤独下去。

也许宇宙万物,生存毁灭都有它必须要走的路,但还是希望人类能够受得住这茫茫宇宙的考验,生生不息的繁衍下去。

对于我自己来说,已然孤身一人,踏上这漫长的征程也许是最好的归处。

一段音乐之后,飞船的智能系统提醒我可以下班了,我转身走下操作台。带上院长给我的眼镜。是啊,我又开始想念方瑞了。我把时间调到他去世的前几分钟。方瑞躺在我的怀里,面容苍老,目光仍旧清澈。他替我擦掉脸上的泪,眯起眼睛微笑着对我说——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完】

   



                                ——谨以此文,献给短篇

编辑苏小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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