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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据癖,拖延症,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者。《男儿到死心如铁》这个故事已经在心里和硬盘上存在了一段时间,希望在简书能坚持码字,把这个故事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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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男儿到死心如铁(54)铁马冰河

青色百合99  · 简书  ·  · 2018-01-15 22:19


目录|第五十三章 失之子羽

第五十四章  铁马冰河

腊月二十九是莫州西门最繁忙的时候。

明天就是除夕了,城西门外有着大片墓葬地,从清早起就有无数人去上供请祖。人流汹涌,骡马车轿,络绎不绝。

守门的兵丁只顾查他们的路引门券,却根本没注意都天将薄暮了,还有三五成群“打夜胡”的破落户们,穿得花花绿绿,挤在一起出城去了。

离年关这么近了,谁还愿意去管那许多,守门的熬到天黑,关城门回自己小窝喝老酒赌钱去了。

沉沉暮霭中,轻松混出莫州城的三十多个铁骑将士,在城北十里的小虎岭下聚齐,结束停当,顶着茫茫夜色纵马西行。

铁骑的战马不配銮铃,夜行时还有专门包裹马蹄的棉套,所以跑起来几乎毫无声息。三十几骑的队伍里一半是这次刚加入的新兵,练了这么久,难得有这样一次真刀真枪的机会,他们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个个把脸绷得紧紧的。

给他们的命令却很模糊,在明天天黑之前赶到饮马河南岸。

马队犹如一把无声的利刃,沿着不可辨识的小路,悄然劈开浓重的黑暗。岳朗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铁珩跑在队尾,老兵在外,中间才是这些稍显紧张的新丁们。

虽然周围寂然无声,他们却都警觉异常,似乎时刻能从呼呼冷风中辨识出危险的味道。

齐景下意识地几乎把缰绳捏出了水,看着周围的老兵一个个神定气闲浑身放松,暗骂自己没用。可斜眼看看旁边的江离和薛铁,肩膀和他一样僵着,又觉得心里好过很多。

起更之后,他们已经跑出了莫州地界,进了西隗的地盘,众人更是谨慎小心。

天上的云层逐渐散开,露出一天星光,地表腾起的薄雾被马蹄搅乱,人马的口鼻都冒着浓重的白汽。

已经不歇气地跑了两个时辰,正好轮到吴澜和江离前探做斥候。他们从队尾刚要往队头跑去,忽听“啪”“啪”连声,两块小石子分别打在吴澜和岳朗肩头,两人低喝一声同时勒住了缰绳,一队人在倏忽之间一起慢了下来。

只有薛铁好像走了神,动作慢了一拍,马头几乎撞上了前面的齐景。他连忙拼命拉住缰绳,那匹马“唏聿聿”一声人立而起,差点将他颠下来。

队形微微乱了一下,薛铁才手忙脚乱地稳住了马。新兵们正伸长脖子不知出了什么事,只听铁珩低声下令道:“打尖!”

他驱马来到江离跟前,鞭梢点着他马头,轻声道:“你的短刀和盾牌都颠松了,再跑会出声音惊动人的,赶紧系好!”虽然只是提醒,江离却羞得脸通红。

大家都下了马,贴着岩崖交错的山根处,松松排成一个扇形。

铁骑们不声不响就找到了最恰当的地方坐下,拿出干肉胡饼,一边吃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虽然就这么几个人,却安排得高有警戒,低有呼应,前有斥候,后有暗哨,一切配合得熟极而流,异常有序。

江离心中沮丧,垂头坐在地上,连东西也不想吃,攥着块胡饼发呆。

铁珩给岳朗递了个眼色,岳朗站起身,笑嘻嘻挤到江离和齐景中间坐下,这边要一口水,那边拿一块肉吃上了。一边吃一边跟他们说话,江离虽然还有些闷闷不乐,头已经抬起来了,也拽了一角饼啃。

齐景嚼着干肉,问了一个看似在心里藏了一阵的问题:“你们这么干,肯定不是第一次,以前是不是总趁着月黑风高出去打人,但是外人都不知道?”

“哈,”岳朗咧嘴乐,却没正面回答他,“你猜的,还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齐景朝四周一指:“这个架势不像光练兵能练出来的。”

岳朗这回笑得心满意足,才说道:“我不是说过吗?藏在身后的剑才是利器,挂在身上给人看的,那叫幌子。”他又去拍薛铁的肩膀,“这就跟做生意一样,最好的货从来不直接摆台面上。薛铁你家也是做买卖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薛铁呲了下牙呵呵笑:“指挥,我家是卖水果的,从来都是把最大最好看的放在最前面。”

岳朗一脸悻悻:“好吧,那你闭嘴!”

铁珩没忍住第一个笑了出来,周围顿时充满了众人压低的呵呵声,连江离都啃着饼乐了。

腊月三十,大晦日,岁除之夜,一年的最后一天。

饮马河,水花飞溅,一片空蒙。

幽鄢八郡有一个传说,这饮马河保护一方水土,是有灵性的。

据说当年西隗率军十万围了岐沟关,镇守边关的无敌杨将军带着将士们冲出关隘血战盈日,滴水未沾,战马渴得跑不动,眼看就要一败涂地。

他们且战且退到了飞狐口,才找到一口水井,无奈水深又找不到水桶,看得到却喝不到口,人马急得团团转,恨不得把地刨了。

众人正束手无策时,杨将军跳下马,使出神力,用枪撑住井口一扳,那口古井竟然歪了!甘甜的井水源源不断漫过井沿儿流出来,汇成了一条河。

人马喝了河水之后,精神百倍,于是众将官翻身上马趁势杀回了岐沟关。那一战全歼了西隗军,保得一方平安。

如今这饮马河,河水依然清冽甘甜,却已经陷于西隗二十余年。

时近黄昏,铁骑的三十多人,在饮马河水流最急的转弯处,隐身于南岸,静静等着天黑。

傍晚的河上氤氲着乳白色的浓雾,对岸景物隐隐约约。大家藏在一大片坚石冷树杂草间,已经趴了很久。

时辰越来越近,铁珩垂下眼,再次把计划中所有细节在心里过了一遍,神情一如既往专注,安静,心无杂念。

岳朗偷眼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舔着牙齿笑了笑,碰碰铁珩的胳膊,递过去一个小口袋。

“什么?”

“豆儿黄,一直等着太闷人,含一块嘴里就不寡淡了。”铁珩皱了皱眉,没张嘴。

岳朗也不管,掏出一块强塞到他嘴里,这才又拿一块自己含着。

铁珩吃着糖,说话就有点含糊的味道:“这么大人,还喜欢这些小孩子的东西。”

“吃好吃的,可不分谁大谁小。”岳朗把糖咬得咯吱咯吱响,眉目间多了些快活的笑意,“你看他们怎么样?”头微微向几个新兵那边一偏,像极了孩子在炫耀自己的宝贝。

铁珩把糖顶到一边,腮帮鼓起来一块,点头道:“不错,临事有静气,比我想象中好。”

“太静了也不行。”岳朗冲着江离努了下嘴,“我看小孩被你刚才说了一句,吓到了。”他做了个“包在我身上”的口型,猫腰朝江离爬过去。

江离趴在一片枯草丛中,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对岸,身子几乎僵成了一块木头。忽然觉出身边爬过来个人,吓得一颗心乱跳了一阵。

岳朗和他并肩趴在一起,浑若无事地递过来个东西:“吃糖吗?”

江离嚼着糖,慢慢觉得肩膀也没那么僵了,低声问岳朗:“河那边有什么?”

“听说对面那群山里,有一座山崖下埋了一个宝贝,我们去挖出来看看。”岳朗趁机胡说八道起来,也没人去拆穿他。

“听谁说的?”果然江离一听宝贝,眼睛亮了起来,“是什么样的宝贝?”

“当然是能撒豆成兵的宝贝,早年间西隗从咱手里抢走的,今天咱再去抢回来。”岳朗越发说得有鼻子有眼,特地压低了声音,贴着江离的耳朵说道,“是一位狐仙,特地来托梦告诉咱铁指挥使的。”

江离听他说得越来越不靠谱,脸上不禁现出些鄙夷的样子。

岳朗浑不在意,继续说道:“小马儿,我问你一句,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他一指饮马河那湍急的流水,“河对面就是西隗兵,我们只有三十人,对面不知道几百几千,你怕不怕?”

江离后背一挺:“当然不怕!”

“嗯,那就好。”

江离等了半天,没等到别的下文,问道:“就完啦?”

岳朗咧嘴笑:“不然,还怎么样呢?”

江离咬着自己的嘴唇,又问道:“我要是跟你说我怕呢?”

“那我就告诉你,不要怕!”

江离脸上抽抽了一会,似乎不知道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对待他才好。

岳朗眼睛一转:“你还有话想对我说?”

江离点头。

“是什么,讲!”

江离道:“我……我想解手……”

大家的喉咙里都憋着笑,岳朗也笑起来:“爬到那边去,离我远点!”

忽然铁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拔出短刀插到冻土中,耳朵贴在柄上细听。

所有人都收起戏谑,注视北岸不再说话。

不多时所有人都听到马蹄声,薄雾中二十几骑沿着岸跑来,看人马那矫捷的动作,和脑后散着的发辫,分明是一队西隗骑兵。

新兵霎时都把身子压得不能再低了,齐景趴在铁珩身边,握刀的手爆出了青筋。铁珩在他肩上拍了拍:“别紧张,这些是巡逻的,过去了一两个时辰都不会再来。”

夜幕低垂,马蹄声远,终于一切归于沉寂。

铁珩的声音清明冷静:“过河!”

天寒地冻,饮马河的这一段却因为水流太急,根本不结冰,所以一直是西隗兵巡逻最松懈的地方。

每个人都灌了三大口酒,狄声配的药酒,味道极苦涩,下肚以后胃里顿时腾起一股热潮。他们趁着这热乎劲脱光衣服,合着兵器盔甲卷进防水的皮囊里,缚在身后。

铁珩轻轻一挥手:“下!”第一个跳进冰冷的水里。

寒意刺骨,水里有无数冰刀霜刃戳进温热的身子,那滋味真叫人永生难忘。世界都被包裹在迷蒙的瞑色中,只剩一个“冷”字穿心透肺。铁骑们屏着气,僵直的手脚不停搅动水波,发出一点最微小的动静......

没一个人出声。

好容易挨到对岸,铁骑们抖索着爬上来,夜风如刀,剐在裸露的肌肤上。

江离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牙咬得太紧,都不知道疼了,身子冻成硬邦邦的冰碴子,随便一碰就会碎成千片万片。

铁珩顾不上自己,拿着干布帮他抹身:“快擦干,搓各个关节,搓到全身发红才行!”

岳朗还是断后,最后一个才游到岸边,也抖得说不出话来,他抬头望着铁珩,满心关切都从眼神中送过去:水这么凉,你没事吧?

铁珩笑了,是那种只对着他才会露出的笑容,在他手腕上使劲握一下:“没事。”

马匹全都留在南岸,他们在河边整装后行动起来,迅如疾风地融入夜色。

疾行一个多时辰,每个人出了几身透汗,寒意早已无影无踪,脚下的路却越走越是险恶。

黑暗中,山势崔嵬像一只盘卧在高矮丘陵间的猛虎,陡峭的山崖是耸立的后背,低洼的山坳是盘曲的爪牙,首尾相连处生满参差的树木。

中有人声隐约,现出几个帐篷的尖角。

铁珩伏在一块大石后面,兰满仓在左,岳朗在右,这是他们动手前最后一次聚头。铁珩轻声问:“你看有多少人?”

兰满仓估摸一下:“怎么也有三五百。”

“那里就是晾马台,传说中无敌杨将军曾经解马卸鞍的地方。”铁珩指着山坳里一个平台样的山包,“好东西全在那,前有守兵,后有高崖,福里没敢撒谎,确实被他们守得铁桶一般。”

岳朗一直没说话,盯着帐篷前的零星灯火看得出神,铁珩碰碰他肩膀:“想什么呢?”

“不知道,”岳朗摇头,“也许我想得不对头,总觉得这么一点好东西没必要守得这么严实,一定还藏了别的......”

“眼见为实,藏没藏别的,去看看就知道了。”铁珩微微笑道,夜色映入他深黑的眼瞳,握刀的姿势如同握笔,尚未泼墨品题,却已智珠在握,成竹在胸。

岳朗冲那陡峭的后山指了指:“那边?”

铁珩长眉一轩:“对,那边!我们飞上去……”


TBC

第五十五章 发硎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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