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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总喜欢问自己,什么才是快乐

奈尔_  · 简书  ·  · 2019-06-12 06:35

《泥墙》

图片发自简书App

记得小时候的玩乐,几乎就与泥墙相依,而在这座墙的周围,童年那些时光亦如这层层的泥沙,滑落、滑落,直至零落在尘埃里。

泥墙是在老房子拆除的时候留下的,同时伴随的还有剩下的杂木烂瓦堆积在院坝之中,垒起一座小型的“碉堡”,此地亦是我们儿时玩乐的好场所,摔碎瓦片的声音乓乓乓,大家成了花脸猫儿也无所谓。而与“碉堡”相对的屋子背后,便是三面围墙一面空的场地,比“碉堡”更加值得玩乐。在童年伴随我的是这座泥墙,还有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

记得四岁的时候,这里已经落下一层浅浅的泥土。一天父亲上山,从山上带来几株兰草,他颇为了解兰草的种植方法,一是要老黑泥,二是要防止别的小孩子来玩顺手带走,父亲围着新屋转悠了半响,便选中了泥墙之中这块空地,就将其种在这座小小的围城之中。孩童的好奇与天真终究是无法抑制住的,我当然也不能在那时节作为一个例外。每日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光着脚转到这泥墙之中,看看这神奇的生命活的怎样?等到花时来,花时又过,天天往着里面,害得母亲有时无处找寻。在南方,天气总是潮湿温润的,兰花也算是雨露均沾,故而长得格外的茂盛。这不引人注目的泥墙周围还种植这其它的植物,有家马桑、鱼腥草、水苍蒲……,这些都是奶奶年轻时轻轻掷下的种子,现今亦繁茂无比,另外略有几株山麻、魔芋杂乱的夹杂在长满苦蒿的草莓地中间。

这天,我正和我捉住的蚂蚂丁在院坝里玩耍,忽地一个晴天霹雳,如拇指头大的雨点从云里摔了下来,在泥巴院坝中击起一连串的水泡,继而屋檐漏下的水将地面砸起一排整整齐齐的小水坑。不觉地,从屋后涌来了一股浑浊的水流,我小脑袋中想着那几株兰草以及周围的植物,还有那摇摇欲坠的泥墙,是否,都依旧在那儿?

第二天,雨住了,但南方的天气不是一下就变晴的,起了大雾。我带着不愿的心情迫不及待的跑去后院去看这些东西。果然,结果总是令我大失所望,却是我已经预料到的。泥墙被冲刷掉了肮脏的泥土,露出一半骨都都的石子死死的镶嵌在剩下的泥土中间,倒是还可以令我心里有所依附,而下面的兰草与草莓,全陷入上天漩涡的眷顾之中。那段时间,我处于极度的哀痛之中,一种只属于孩子失去心爱的玩物的哀痛。这场雨后,眼看这泥墙是不行了,快要崩塌,既然支撑不住,难免,那就倒下吧。

我在悲伤中度过了三个年头,以为这泥墙会完全的被冲刷掉,可令我欣喜的是,它竟然没倒。我关注着泥墙周围的任何动向,那一口充满无数凹槽的水井,那个已经灌满水的老煤坑,那一片家马桑,鱼腥草和水苍蒲,还有夜间从那老煤坑里冒出脑袋的黄鳝,水井里面那几条我和弟弟千辛万苦从田里捉来的大鲤鱼。在悲伤中,我关注着这一切,忽然间飘来一件让我猝不及防的好事儿。

那时正是秧苗肥硕的时节,满山满坡的山麻一会儿绿一会儿白的在石缝间招摇。右舍的老祖家的小兔子下了一窝崽儿,全是白色的。由于我们家的辈分儿小,周围的大大小小的人大多是爷爷的爷爷辈的,右舍的老祖的年纪和我母亲差不多,关系也是极好的。从未养过小动物的我欣喜若狂的一时之间竟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相对于老鼠,我是更喜欢兔子的,我曾着老鼠咬过指头,至今看到老鼠都有些发颤,尽管我是属老鼠的,却也不大喜欢,倒是喜欢小兔子。我一边是期盼和渴望小兔子早日来到我家,一边却也担心自己不尽职而害其性命。但终究,这一天来了。

这天我正在吃下午饭,老祖就站在田坎上叫我的名字,说是让我赶紧去抱兔子。当时饭也难得吃了,对于孩子,吃是不及玩重要的,三步变作了两步走的跑了过去。此时我精力充沛,路过田坎,将手在田坎边的秧子上的蜻蜓用手一挥,就又都飞了起来,在天空中你追我赶。老祖拿了一个蛇皮口袋,我跳着蹦着先到了兔圈门前,作了准备捉兔子的架势,先从门缝中瞄了一眼,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老祖到了,慢条斯理的用钥匙开了圈门,兔子因为胆小,都跑到圈角窝成了一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偶尔动动胡须。一大堆兔子,但十之八九是灰色的,而我,是来抱白兔子的,我仔细观看这茫茫兔群中有几个白色的身影夹杂在里面,看来格外的悦目,一尘不染,没有一根杂色的毛。两只大的不用说,我的目标是那三个小白兔中的两只,我却没去抓,看着老祖抓着耳朵就往口袋里扔,我看着却也心疼它们。老祖算是“帮让帮到底”,送兔送到家的。到家时,我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屋里寻找兔子居住的地方,它们只能等着被老祖流放。

这兔屋在哪里呢?还得从那泥墙说起。这泥墙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难免不会成为关押之所,上面用木条搭了,盖上一层瓦片,四面用木头将其用竹条连成一个四面都不能让兔子的双脚刨开的囚笼,这样一来,兔子安心,人也安心了。

我蹲在里头,看着老祖将两只兔子放进这里,觉着它们极度的猥琐,却也着实可爱至极。我用手去抓,两只小手刚好卡住它的颈子,被老祖看见说了一顿,这样是会把它掐死的,要抓耳朵。我想,兔子真傻,本知道人会捉它们,却还长那么长的两个耳朵,觉得很可笑。

每天呵护这两个兔子倒也挺用心,至少那时这样的事情比起上学来得有趣得多。每天给它们食物也算是百般殷勤,兔子也从没饿着过,一是豆叶,二是莲花白的叶子,这两种食物吃着一个夏,一个秋,冬天则是一种叫挖耳肠的草和一些大白菜。日子过得很慢,也过得很快。第四个月的时候,我放学回到家里,突然发现少了一只兔子,当时我就慌了,我大声的叫了母亲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和母亲回来时,却又齐了。然后我们仔细的观察,原来发现四面虽是木头,可地下是土呀,不是“狡兔三窟”么?原来这东西是会打洞的。“看来是要下崽儿了”奶奶说,说是这段时间我都不能去看兔子,因为兔子下崽后属鼠的人和属虎的人是不能看的,看了会夭折。当时我就想,这不就是专门针对我和弟弟么?我俩联合起来悄悄地去看了一遍,跑进了圈里去揪大兔子的耳朵。

谁曾想,几天之后,竟然真的死了几只兔子,是那种刚下的崽,于是母亲就怪我和弟弟。其实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想通它们为什么会夭折去,我才可能是踏坏了兔洞使小兔子受冻了吧!

后来这对兔子夫妻又下了几次崽,却只养活了一只,其它的几乎都夭折了。有一天,母亲去给兔子喂草时看见有只兔子身上有血,听说兔子见血后是一定不能活的了,也不知是啥动物伤害了它们。母亲赶紧叫将另一只大兔子装起来送人了,这时其他的都死了,它也有十来斤了。

之后,我们将这兔圈的木材全变作柴火烧掉了,将瓦撤了下来,依旧露出泥墙骨都都的石子。

那天,父亲拿着锄头将这泥墙变作了菜园的一部分,泥墙支撑不住,难免,也许倒下,更轻松些。那时,我也过了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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