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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妈妈的复函(二)

彭春祥  · 简书  ·  · 2018-04-17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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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彭春祥

 

      天堂妈妈的复函(二)

                          03

话说回来,你们还算幸运,终于活下来了。那年月,饿死了多少人啊?

你还记得吗?你大舅就是那年被饿死的。他还那么年轻,也曾是那么大块头,身体健壮如牛,因为饥饿折磨,让他逐渐消瘦下来,后来变得骨瘦如柴,再后来被饿得两眼常冒金星,两腿支撑不住自己身体,被迫倒下,卧床不起。

他睡的那张床,按我们老家习惯,为了取暖,垫被下面铺着稻草。躺在床上饿极了的他,全身无力,但为了生存,他不得不将全身力气集中在右手上,将右手所能够得着地方的垫被棉絮以及垫被下面的稻草,全部被他一点点、一根根抓来吃了,但最终也未能存活下来……

他去世后,我去为他奔丧,当我看到他睡的那张床上,其他地方的垫被和垫背下面的稻草都完好无损,唯有他右手够得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只剩下光秃秃一片床板时,我的泪水凄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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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你的下面还有个那年出生的兄弟,也是饿死的。当时,你大哥稍大点,要帮助家里做些家务,我就让你和你姐两个照顾他,你们把他放在摇窝里摇他,强迫他睡觉。

由于他饿得厉害,根本睡不着,而他自己又不会表达,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你们却以为他是有意“闹人”,一不耐烦就掀翻了摇窝,把他从摇窝里摔滚到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让人听了,犹如钝刀戳心尖,痛彻骨髓……

我今天说出来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因为那时你们也还小得可怜,不懂事理。

但你们知道吗?他走的时候,那件穿在他身上的红色棉背心,凡是他脖子扭动能够得着的地方,特别是那件背心的领子处,那外层的棉布、中间的棉絮、还有那里层的衬布,都变成了“豁豁牙牙”的。

那是一个只有半岁且饿极了的婴儿,在生命去与留的关键时刻,本能地将自己的脖子,扭动着那极其有限的角度,用他那稚嫩的牙床,一点一点吸吮和啃食造成的“缺失”……

                              04

孩子,你还记得吗?其实当年的我,也因饥饿而瘦骨嶙峋,双腿打颤,别说行走,就是站立都要架着双拐,差点就离你们而去了,是你们救了我的命……

那时候,农村生产队统一吃食堂,农户家庭是不准开火做饭的,农民也没粮食开火。当时的粮食定量是:大人(劳动力)每天0.5斤,小孩(非劳力)每天0.2斤。

这点定量口粮就是在荤腥不断、满肚油水、且不干重体力农活的今天,一个成年人也完全不够支撑一天,就更别说那时腹内无油、成天超长时间重体力干农活的农民了。

粮食远远不够,怎么办呢?只有用蔬菜、瓜果、红薯、萝卜等物来进行替代和补充,这些按当时的说法叫“瓜菜代”。

或许这些东西,在精米精面已然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厌食”它们的今天,没有经历过当年那些苦日子的年轻人,或许认为是难得的“好东东”。

但让你成天连见都难得一见净白米饭的日子,一天三顿吃这些无油无盐、仅用白水一煮、淡寡无味的“瓜菜代”,且长期如此,你还会认为那些是“好东东”吗?

孩子,写到这里,不禁让我想起一件发生在你身上的往事。现在看来有点像个“笑话”,但它却是那样凝重而又苦涩,让人无法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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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你还很小,小得连自己的裤带都不会松。那年过春节,中午吃团年饭,饭后的你下不来饭桌,裤带勒得你受不了,而你自己又还不会松裤带,只有坐在板凳上大哭,并边哭边喊:“您们哪个帮我把裤袋松一下……”

之所以出现如此“尴尬”局面,竟然是因为团年的主食是一大筲箕青菜剁碎后,加了一点大米做成的“菜饭”,这让一年上头没见过白米、更没吃过的你吃撑了肚子……

2018年4月11日于湖北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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