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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气味

九方砚  · 简书  ·  · 2020-11-17 23:13

天依然晴,云依然静。浅蓝浅白,云卷云舒。晴天的早晨潮湿,把夜的被子刚卷开,蒸腾起泥水和露水的气味。繁密的,通幽的,藏匿着千般百般的秘密。峥嵘的,蓄势待发的,鼓胀着数不尽的生机。这每一缕的味道里,都有万千生命。因此它蒙上了一笼薄薄的绿。

天大亮的时候,人的气味苏醒了。每扇打开的窗子里飘散出宿夜的气息,滞重而朦胧,艰难地浮游出窗子,就被室外百千万亿生命的气味冲淡冲远去了。窗子里逐渐新鲜朝气起来。人又释放出食物的气味。经过加工的食物气味千姿百态,荤素浊清,油腥淡爽,咸甜辣香,逐渐编织成无相无影的大网。这网坚固而霸道,攫住了谁的鼻子是不会轻易放掉的,非要分出个胜负来似的让把原材料,烹饪手法,厨子水准猜上个七八分才肯罢休。食物的气味也许是划分人处和野处最重要的凭据。

鸟飞得高且远,气味是不容易给捕捉到的。鸟也爱干净,无论沙坑水坑,遇见了总要跳进去洗两下。偶有胆大的小飞贼跳到手掌心上来觅食。纤细的脚爪在掌心里轻快地颤动,就那么牙签细的几条,也能感受到它的热和重量。离得稍近一点儿,还能给人闻到它的味儿:微微的暖烘烘的臭。有这种臭的活物,是野的,自由的,自生自灭,天养天收。那种野和自由是人和人养的活物所不能想象和企及的,既诗意又残酷,兼具奔放与冷血。生机勃勃的,带着进化史上所有的优胜姿态,既狡猾又紧张,来不及多想明天的事情,专注于眼下的每一口事食物和每一次成功的逃亡。大自然在它的野物身上放置的神秘基因,人类穷尽所有智慧也无法参透。那传说一般神秘莫测的野生基因,就化作了这点暖烘烘的臭。

有只白袜子白尾巴尖的黑猫,慢悠悠地走在没人的路中央。它身材肥胖,姿态自在,并不忙于去什么地方,只是巡视般在小小的天井里四处游荡。它的主人并不担心它会走失,为它在阳台下方精心铺设了回家的楼梯。因此白袜子白尾巴尖的黑猫既有家回,又能够适度流浪,因此它永远有恃无恐,不怕人,亦不与人亲近。猫对停车场边上的几丛矮灌木充满了好奇,那里夏天居住着一家刺猬,它们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小跑过停车场,为了什么吃食在黄昏的路灯底下打上一架。猫对任何小动物的气味都感兴趣,它在白天追踪着刺猬的蛛丝马迹,天黑以前又意兴阑珊的跳上小巧的专属楼梯回家去。主人的气味是令它安心的。主人也许会嫌弃它玩脏了白袜子,带回家跳蚤,给它洗个痛痛快快的澡。猫香波是香的,尽管没有主人的沐浴液香得刺鼻。猫洗去了类似野的气味,又变回了家猫。它舔着自己的毛,想着明天要去邂逅一只住在附近的刺猬或者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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