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捉鸟

还是接着说“捉鸟”的事吧。

作为一名“好学生”，定然是须要“热爱自然，保护小动物”的，就像“热爱祖国”一样。不过，当时并不见得明白“热爱”和“祖国”都是什么概念，也许只知道这是两个词而不是一个，这种情况很常见，比如写“难忘的一天”而不知道“难忘”是谁。所以在人生的头二十年，我对自己是个“好学生”的身份从未怀疑过，但后来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特别是现在，此时此刻，我理解了“热爱自然，保护小动物”的意思的时候，我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

有一次，我和同学出去玩，路边有一颗枣树，上面结满了枣子，同学想吃，问我怎么把枣子弄下来，我很不情愿回答他，因为我觉得这是个十分愚蠢的问题。愚蠢是个很不好的词，这点我很早就明白，所以我断然不会用到自己身上，但是如今，当我的小外甥跟我要树上的枣子时，我束手无策，很想问问谁，该怎么把枣子弄下来？这真是个复杂的、让人对人生充满灵魂般疑问的问题。

以前我会上树，我能找各种“杆”，把他们头尾相衔拴在一起够枣子，我能用绳系石头挂在树枝上拉低枣子或撸掉枣子，我还能用弹弓打枣子，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会了，只能站在树下想“百无一用时书生”。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为什么会对自己是个好学生产生怀疑，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够不着的枣子，也没有捣不下来的鸟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