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七夕即将临盆。
当下，对于中国的年轻人来说，海内外的大小节日均可以当做情人节来过。但凡是个节日都是女生撒娇要礼物要浪漫的契机，也是广大男同胞们勒紧裤腰带放血的时候。当然它也是二人情到深处，去宾馆玩枕头，看电视，做游戏的一种催化剂，一个导火索。
难怪有男同胞唏嘘：突然间发现情人节和清明节其实是一样的，都是要送花和送吃的，还要说一大堆哄鬼的话。不差钱的公子哥则会慨叹：其实情人节和春节有那么点相似，都是炮味很重。
天下苦节日久矣。
李向阳给二次元妹子预备了一台新款iPad，我一跺脚给华妹买了部iPhone手机。
七夕这天黄昏，天街小雨。康神嘱咐大家早点儿走，单身的速去找人告白，有对象的且去度良宵。行政部的小姐姐们也很贴心，给每位员工准备了一朵玫瑰花，并且亲自送到大家手上。
组里有位已婚同事深谙省钱之道，他搜集别人不要的玫瑰花，凑够了18朵，又花两块钱去报摊买了份晚报。心灵手巧的他用报纸将玫瑰花包裹成一团，看起来跟花店那几百块钱的样品无二。
在距离七夕结束还有7个小时的时候，华妹给我发来微信，说收到了我送她的七夕礼物，还甜甜地叫了我声老公。这一声齁甜的称呼让我瞬间荷尔蒙爆棚，脑袋霎时掠过许多需要打马赛克的场景。
过节的氛围如夏日的气温一般，甚是高涨。街道上隔几个路口就有人吆喝着卖鲜花。餐馆，酒店，成人用品店今夜将会迎来大丰收。
在回家的路上，我带着耳机跟华妹视频聊天，华妹正坐在药房柜台前吃晚饭。
“都七夕了，你老板也不给放假，太没人性了吧。”我愤愤不平道。
“你又不在身边，就算放假了，我也没事儿干呀，还不如值夜班挣个加班费。”华妹噘嘴道。
异地恋的悲伤就在于此，平时忙碌倒还能忍受。可一到节日，周围欢声笑语，自己茕茕孑立，酸楚就会噬心。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脱口吟道。
“你送了我份大礼，我送你点什么好呢？”华妹转换语气，活泼起来。
“给我一个吻，可以不可以？吻在我的脸上留个爱标记......”我的脑袋瞬间就浮现了这首歌的韵律。
华妹转动眼珠，似乎有了主意：“唉，你这一哼歌倒提醒我了，姐送你一首歌吧。”
一首歌就想抵我一部iPhone，太过分了吧。于是，我加大了礼物的难度：“一首可不够，你得把我唱哭为止。”
“没问题，不过......我得酝酿下。你先回家，等我酝酿好了在唱给你听。”华妹忽地又害羞了起来。
“好咧，女王大人。”
（177）
路过小区门口那家重庆面馆，我点了份蛋炒饭外卖拎回家。刚进门，盖伦就扑了上来。值此佳节，没有佳猫陪伴，还被夺去了生育能力，小盖伦也着实可怜。我从冰箱里找了点鸡肉用以安抚它。
李向阳跟二次元妹子去吃西餐了，今夜我怕是又要独守空房。蛋炒饭刚扒拉两口，突然接到了邓璞韵的来电。虽说我俩互留了手机号，但先前从来没有打过电话，平常有事儿都是在微信里交流。
“喂，璞韵，怎么了？线上出问题了？”邓璞韵打电话找我，除了潜龙线上环境出了问题，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是工作的事儿。姚哥，您有时间吗？能来我这儿一趟吗？有个人一直堵在我家门口。”邓璞韵说话语调很轻。
“你别动，把地址发我手机上，我稍后就到。”
匆忙扒拉了几口蛋炒饭，我穿好衣服，快步往楼下跑去。十多分钟后，我赶到了邓璞韵所在的小区。按照邓璞韵发来的地址，觅到了她的住处。
当前，楼梯口处站着一位身穿白T恤，与我年龄相仿的男人。他胸前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弓腰靠着墙，气喘吁吁。我估摸应该是一个准备跟姑娘告白的热血青年，心中暗自为他鼓劲儿，祝贺他马到功成。
我小跑到楼道的尽头，来到邓璞韵家门口，敲了敲屋门。
屋里马上传来邓璞韵的声音：“谁呀？”
“我，姚博启。”
邓璞韵打开屋门，准备迎我进去。忽地，站在楼梯口的白T恤男生向我这边跑来。他一边跑一边喊：“璞韵，我是真心喜欢你。对不起，我刚才那些话有些过激。”
“王师兄，求你别过来。”邓璞韵大喊了一嗓子。
平日里，邓璞韵讲话都是温声细语，从未听过她如此大声讲话。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交替。
我勒个去，二人演得这是什么戏码？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邓璞韵口中的这位王师兄拼命地往前凑，我使劲儿将他往外推。
“兄弟，咱有话好好说。你硬往里冲，这属于私闯民宅，是犯法的。”我好言相劝。
“你谁呀？”王师兄打量着我，甚是不屑，“璞韵，你可别跟我说，你看上的是这个倭瓜。”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管我叫倭瓜，好笑又好气。眼前这位王师兄个头比我高了足足有半头，确实有嘲讽我身高的底气。可倭瓜这个词跟我实在是不搭，我顿时火冒三丈。
“我操，兄弟，你几个意思。你他妈是比我高，但也不用如此出言不逊吧？”
“王师兄，我真没看上别人，他是我在朗云的师父。”邓璞韵苦苦哀求，“咱俩真不合适，强扭的瓜不甜。您放过我行吗？您值得拥有更好的姑娘。”
“合不合适咱另说，你叫这个人来是什么意思？”王师兄指着我的脸，冲邓璞韵喊道。
“您刚才说的那番话把我给吓到了，我有点害怕，所以......”邓璞韵支支吾吾。
“璞韵，跟这种有暴力倾向的精神分裂者，有什么可说的。咱直接报警，让警察处理他。”忽地从屋内传来了另外一位女性的声音。我去，竟然是二女一男的戏码。
我循声回头，扫了眼屋内，瞧见邓璞韵身后还站了一位穿着睡衣的姑娘。姑娘体型有点胖，当前正双手叉腰，一脸怒气。瞧她那架势，似乎随时准备冲出来跟王师兄大战三百回合。
“刚才要不是你那室友用话刺激我，我能那样吗？”王师兄又凑了上来，拼命往前挤。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十多分钟的嘴仗。我拦着王师兄，邓璞韵拦着她室友。若不是亲历其中，只瞧眼下这形势，更像是王师兄跟那胖姑娘有什么瓜葛。
虽说个头儿比王师兄低不少，好在我下盘比较稳。瘦削的王师兄一直没能越过我的防线，近邓璞韵的身。从双方的争执过程中，我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位王师兄是邓璞韵的高中校友，二人相识于校友群。邓璞韵来北京实习，这位王师兄帮了她很多忙。一来二去，他生了情愫，喜欢上了邓璞韵，本想借着七夕这个时机，一举拿下小学妹，却没成想郎有情妾无意。
正常人表白被拒，大都会选择吞下泪水，默默走开。可王师兄偏不，他堵在姑娘的家门，非得让姑娘给个说法。跟邓璞韵一起合租的胖姑娘看不下去，就说了几句类似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王师兄气急败坏，借机讽刺了胖姑娘的相貌。
于是，二人唇枪舌战了一番，用尽了市面上比较常见的脏话。被激怒的王师兄扬言要弄死胖姑娘。鉴于王师兄平时对自己有所照顾，邓璞韵不想报警让他难堪，这才给我打来电话求助。
在劝架的过程中，我还在猜是哪个大学能培养出这么不要脸的人来。借着楼道内微弱的灯光，我不经意扫了眼王师兄T恤衫上的logo。妈勒个巴子，这货竟然是我校友。
白T恤衫上印有王师兄所在实验室的名字。跟姑娘表白，就算不用精心打扮，总不能穿着实验室文化衫就上场吧。想当初我跟华妹表白，可是挑了几十件衣服。眼前这哥们真是艺高人胆大，我苦笑不得。
既然是校友，打架终归不好，幸亏T恤衫给解决争端带来了一线生机。
“你是邮大信安的吧？认识李冀吗？”我语气有所缓和。
“怎么？你也是邮大的？”王师兄松开了攥着我衣领的手，“李冀是我师弟。”
“他是我大学室友。”我边整理褶皱的衣衫边搭话。
“我操，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王师兄苦笑道。
见王师兄的行为不再那么极端，我示意邓璞韵把门关上，让我俩单独聊会儿。
我跟王师兄前后脚走到楼道的另一端。王师兄点了根烟，一副狼狈神情。邓璞韵不在视线之中，王师兄开始向我诉说他跟邓璞韵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邓璞韵这小姑娘好是好，但她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她不明白许多人对她好是有动机的。不懂拒绝就会招惹许多烂桃花。”我试着剖析二人的矛盾根源。
“我操，你什么意思？”王师兄怒目相向。
“sorry，我不是在说你。邓璞韵年纪还小，不够成熟。我觉得你俩根本就不般配。你说你一个邮大计算机博士，毕业后无论是去高校还是进企业，年薪至少百万吧。那时候，好姑娘还不任你挑。咱实话说，邓璞韵算不上漂亮吧。”眼前这位情种大哥明显不吃硬的，我只能来软的，企图通过拍他马屁让他放过邓璞韵。
“谁说找对象一定要找漂亮的？甜美的笑容可比一张冷艳的美颜好上百倍。”王师兄还不愧是个博士，对爱情也有相当独到的见解。
难道这天下还真有不看脸的男人？王师兄这一番话让我对他的坏印象有所改观。
“可人家姑娘似乎对你......”我不忍戳他痛处。
“呵呵，当初求我帮她进朗云时候，她可不这样。师兄长师兄短地叫着，言语中不停地暗示喜欢我。要不我也不会今天来跟她表白，还蒙受如此大辱。”
“啊？”我脑袋突然嗡了一下，事情瞬间超出了我想象的范围。
王师兄又点上了一根烟。
“朗云暑期实习生在线笔试题是我帮她做的。电话面试的时候，我在远程一字一句地指导她。这些事儿她肯定没跟你说过吧？”
谁会把这些不光彩的事儿对外人讲呢，邓璞韵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些摇摆。不过转而一想，邓璞韵那股正能量满满的劲儿轻易伪装不来。我不能只听王师兄这一面之词，就给邓璞韵下了结论。以后，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跟邓璞韵核实一下。
“若是真如你所说，那邓璞韵就更不适合你了。”即便我有所怀疑，当下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你不用劝了，我回去好好想想。你放心，最近一段时间，我不会再来打扰你徒弟，让她放心。”王师兄冷声道。
他快走几步把花扔进垃圾桶，而后转身走向楼梯。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向邓璞韵通报谈判结果。忽地，他又疾步折返回来，拉住我的臂膀，双手合十道：“兄弟，这事儿千万别跟李冀说。”
我点了点头：“放心，我懂。”
（178）
事情解决地还算圆满，邓璞韵终于露出了笑容，对我是连声感谢。走出邓璞韵家大门，隐约听到身后传来胖姑娘那句：你师父可真牛逼。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起来。
然而，等我来到楼下，点亮手机屏幕，瞧见十多个未接来电以及若干个微信消息后，脸上那得意的神情瞬间就逃跑了，消失在黑夜中。
乐极生悲，这下可闯了大祸。在这个炮火连天的节日，哦，不，在这个剪烛西窗，共话巴山的节日里，我竟然漏接了华妹十多个来电。华妹先前允诺给我唱甜歌这事儿估计要泡汤了。
我忙给华妹打去电话，以李冀同他媳妇闹别扭，我去规劝为由，向她解释了半天。华妹只回复了我一句：除非你能在12点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在那一声电话掉线的嘟嘟之后，我看了眼时间。当前，距离12点还有4个小时零5分。我飞奔到家中，拿上身份证，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西站。
在距离七夕结束还有3小时零18分的时候，我上了京九线的一辆T字头火车。我大致估算了下，这辆T字头火车到达老家市里大概需要两个半小时，从市火车站赶到华妹那药房大概需要40分钟。也就是说如果行程顺利，我还有8分钟的浮动窗口。这让我原本以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霎那间变成了可能。
冲动不总是魔鬼，它有时也会化作天使，召唤你去实现一些很冒险的梦。
车厢里的人不是很多，我旁边坐了一位有点臭脚的男士，他正怀抱鲜花打着瞌睡。不知他这是欲送惊喜的访友之旅，还是收获惊喜的归途之中。在这个时间点，抱鲜花坐火车的人怕都是在经历着一场异地恋。
为了消磨接下来两个半小时的漫长旅途，我给李冀打去了电话，准备调查一下他那位王师兄。
电话响了十五声之后，李冀这厮终于摁下接听键。李冀那头隐约传来播音员播新闻的声音，此刻这厮肯定是在宾馆的床上。想当年，同住一室，他的呼噜声不知惊扰了我多少个美梦。如今，我只扰他一次春梦，因此毫无内疚之感。
“大姚，干嘛呀，哥这正忙着呢。”李冀有点不耐烦道。
“冀爷，跟你打听个人。我长话短说，你也别问东问西。王复森是你师兄吧？这人怎么样？”周围人都昏昏欲睡，我尽量降低嗓门。
李冀嗓门很高：“是我师兄，人不错呀，就是不怎么爱说话，有点不修边幅。你打听他干吗？”
“啊......受一位猎头朋友所托。”
“哪方面的猎头？我师兄明年才找工作呀。”李冀抛来疑问。
“啊......中国互联网如今大爆发，各大公司这不都在抢高端人才吗？计算机博士逐渐被重点关注，有几个大公司想要尽早发掘好苗子。”我发觉自己在编瞎话这方面还挺有天赋。
“牛逼呀。我这师兄学术能力很强，是个好苗子。把我也介绍给你那位猎头朋友呗，让他也好好地挖挖我。”
“不扯淡了，赶紧看你的新闻吧。”
挂掉李冀电话，我开始琢磨起王师兄那番话来。如果邓璞韵真如他所讲述的那样长袖善舞，那这小姑娘心机可真够深的，我必须同她保持距离，免得被下套。
不过，今夜邓璞韵并不是我所关注的重点，华妹才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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