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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二十二讲:对话描写

古古如是  · 简书  ·  · 2020-04-14 21:22

对话描写,是指文学作品中人物语言的描写。它是塑造人物形象的一个重要手段。古人说:“ 言为心声”,语言是表情达意的工具,是展示人物性格的镜子,是袒露人物内心世界的窗户。优秀的文学作品总是精彩地描写人物对话,用词极其精炼、含蓄,富于动作性,以至达到“一字穷里,两字穷形”的境界。

对话描写在作品中的艺术作用是多方面的。

首先,从对话中可以看到人物浮雕一样的外部情态。成功的对话描写,能使读者好象目睹了说话者,听到了说话者的声音。

例如,《药》 (鲁迅小说):在茶馆里,突然闯进一个满脸横肉的人,刚进门,便对老栓嚷道——“吃了么?好了吗?老栓,就是运气了你!你运气,要不是我信息灵...”老栓一手提了茶壸,一手恭恭敬敬地垂着笑嘻嘻的听...“这是包好!这是与众不同的。你想,趁热的拿来,趁热吃下。”横肉的人只是嚷:“真的呢,要没有康大叔照顾, 怎么会这....”华大妈也很感激的谢他。“包好,包好! ...”“原来你家小栓碰到这样的运气了。这病自然一定要好;怪不得老栓整夭的笑着呢.”花白胡子一面说,一面走到康大叔面前.....这段对话共出场的四个人,各具神态,康大叔,神气十足,横肉块块饱绽地说着欺人之谈,语气中充满得意劲,从谈吐中足见其耀武扬威之状。听着他高声大气地连嚷“包好”,“包好!”俨然救世主一样,此时,在我们面前展现着一张愚弄百姓的伪善面孔。活生生地立着一个狰狞,狡诈的杀人侩子手的形象。说话中的华老栓夫妇,洗耳恭听,连声称谢,卑微、愚味之态活见,善良、落后之状尽现。至于花白胡子,自然是点头哈腰,趋炎附势,一副舔肥、迎合、媚态十足的奴才相。对话寥寥数语,把一个低三下四的嘴脸表现得维妙维肖。的确,从人物的谈吐中,我们见到了一个声态毕露的活人,颇富于立体感,浮雕感。

第二,从对话中可以体察到人物鲜明的个性特征。

有人说:语言是人物性格的索引。这话不无道理。比如,《荷花淀》(孙犁小说):女人们到底有些藕断丝连,过了两天,四个青年妇女聚集在水生家里,大家商量:

“听说他们还在这里没有走。我不拖尾巴,可是忘了一件衣装。”

"我有句要紧的话,得和他说说。

“听他说鬼子要在同口安据.....”水生女人说。“哪里就碰得那么巧?我们快去快回来。”

“我本来不想去,可是俺婆婆非叫我再去看看他——有什么看头呵!”

这是几个青年妇女商量探夫的对话。爱夫,是他们的共同性,但各人爱的内容、爱的方式不同,第一个说话的女人,表面上说“不拖尾巴”,但“忘了一件衣裳”,显然是个温柔的女性,性格文静、内向。第二个说话的女人直说了“有句要紧的话得和他说说”,性格外向,心直口快。第三个人说话的是水生女人,她较有斗争经验,作事谨慎,性格稳重,她的话是提醒大家:可是,一个女人接着就说:“哪里就碰得那么巧?”很明显,这个女人性急,有点冒失。由此可以推知,这说话的是第二个女人。她心最切。最后一个发言的,看到大家意见有点小小的分歧,生怕有人会建议不去,但她又不好赤裸裸地站在第二个女人一边,于是编造“假”话,嫁“祸”于婆婆。这位女人的说话,情味最足,真情的天机露出来了。她虽庄重、拘道,但也爽直,性格是矜持的。这短短的四句话,用不同的语言,形象地表达了同一愿望、同一心理。从这不同的对话中,我们看到了四个不同性格的女人鲜明的个性。如见眼波笑影,如闻嘻笑话语,如观性急之状。

第三,从对话中可以窥见人物内心世界的灵魂。

曹禺的《雷雨》(剧本)第一场的第一部份,写30年后周朴园和侍萍的再次相见。在周朴园未认出侍萍时,一直认为侍萍已经跳河死了。他珍藏着她旧时的衣物,保留着她旧时的摆设,遵守眷她旧时的习惯,还准备为她修墓,这一切都是为了表示不忘记死者,也好弥补其罪过。从这些举动看,周朴国是多么仁义,多么重情,可真是个正人君子。但当他认出侍萍时,出于阶级本性,为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声誉,更真相毕露。他质问净萍: " 你来干什么?”显梁周补园以为侍萍一定是来敲诈他的。这无疑对他这个“慈善家”是很大的威胁。他对此怎能不凶狠地发问呢?侍萍回答:“不是我万来的。”侍萍的答话如此沉静,字字透出刚毅和骨气,而且话中藏曾着台词……

从上面这一段话,我们清楚地窥见周朴园伪普、凶狠、狡诈、自私的性格特点,从中同时见到侍萍性格中既有刚毅的一面,也有迷信天命的消极的一面。

第四,对话可以调节作品气氛。如《荷花淀》(孙犁小说)“你看,说走就走了。”

“可慌呢!比什么也慌.过年.娶新一一也没 见他这么慌过。”

“栓马柱也不顶事。”“不行了,脱了缰了。”

“一到军队里,他一准得忘了家里的人。”

“你看他们那个横样子,见了我们爱搭理不搭理的。”“好象我们给他们丢了什么似的。”

...

“我今天也算看见打仗了。打仗有什么出奇?只要你不慌,谁还不会趴在那儿放枪呀?”

这段对话,七嘴八舌,气氛多么热烈.这诙谐风趣的对话,隐含了妇女们乘兴而来,扫兴而归的不满.这样的趣谈,调解了作品充满火药味的战争紧张气氛,从妇女们对大男子主义的“批评"中,我们见到了她们倔强的好胜的性格,使作品充溢着一股乐观的气氛。读来令人感到轻松,有生动性,有实在感。

第五,从对话中可以了解情节的进展。

小说《孔乙已》(鲁迅):有一天,大约是中秋节前的两三天,掌柜的在慢慢的结帐,取下粉板,忽然说:“孔乙已长久没有来了,还欠十九个钱呢!”我也才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来了。一个喝酒的人说道:“ 他怎么会来?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竞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他家里东西偷得么?”“后来怎样?”“怎么样? 先写服辩,后来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后来呢? ”“ 后来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样呢? ...”. “谁晓得? 许是死了。”掌柜的不再问,仍然慢慢算他的帐。

这段对话对小说情节的发展,在结构上起到了承前肩后的作用。所谓承前,是照应了前面“孔乙已没有办法,便免不了偶然做偷窃的事”这句话。所谓启后,正因为孔乙已腿被打折了,才有“的确死了”的结局。由于这段对话交待清楚了孔乙己偷东西被打的事,使全文内容首尾一贯,脉络分明。前有伏笔,后有照应,显得结构严谨,无懈可击。

第六,从对话中可到以触到时代脉搏,见到作品表达之主题。

如《雪浪花》(杨朔散文),几个年青的姑娘赤着脚....奇形怪状的礁石自然逃不出他们好奇的眼睛。你听他们议论起来了:礁石硬得跟铁差不多,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是天生的,还是钻子凿的,还是怎的?

“是叫浪花咬的。”一个欢笑的声音从背后插进来。说话的是个上了年纪的渔民.....

有个姑娘听了笑起来:“浪花也有牙,还会咬?怎么溅到我身上,疼都不疼?咬我一口多有趣。”

老渔民慢条斯理地说:“咬一口就该哭了。别看浪化小,无数浪花集在一起,心齐,又有耐性,就是这样咬啊咬的,咬上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哪怕是铁打的江山,也叫它变个样儿。”

这段对话,充满情趣,更充满哲理。一个“咬”字,下语别致、新颖,力重千钧,生动的展现了老泰山见识广,阅厉深的身世及幽默,乐观、对生活充满信心的性格。这句话说得十分艺术,既含而不露,又余味无穷。这是文章的点睛之笔,揭示了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这一伟大真理。这,就是作品的主题之所在。从字里行间我们分明地听到了时代的声音,看到了时代的特点。

——摘自《写作技巧八十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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