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山上的脚步声
夏天，山顶的积雪渐渐融化，滴滴嗒嗒击在岩石上，流进雨雪冲刷出来河床里，清澈的小河一路蜿蜒向下走，遇到许多朋友，它们像一群自由飞奔的骏马，顺着山势奔腾而下，撞得浪花四溅。
小河清脆甘甜的笑声滋养着两岸的松柏，溅起的水雾把两岸的花朵润得个个娇艳，动物们在林间悠闲地吃着青草，一只雪兔来到河边喝水，岸边的青草和小花映在水里。
“小河小河，你也喜欢花草吗？”雪兔摘些花草送给小河。
两根细长的草叶和一朵紫色花漂过一段平缓的河面，一个大俯冲，跳下宽宽的瀑布。紫色花变成五片花瓣，它们和两根细草叶浮出水面，顺流而下。
沿途，几条小溪也加入这条浩浩荡荡的队伍，小河越流越勇，巨大的冲力在山脚下又分成两支，一支按原来的河道，拐一个大弯向前走；另一支在冲积平原的一侧向东直奔。
婆婆和山楠在大河南岸沿着大弯逆流而上。太阳累得呼呼直喘热气，热气蒸得两人脸红脖子粗，像两只小龙虾。
“婆婆，现在又热又饿，我们还去吗？”
“去，那里有许多好吃好玩的，为什么不去？”
婆婆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魔方一样的小木盒，左拧拧右旋旋，魔方盒子变成一只小鸟，展开折叠的翅膀，有一米多宽，两只翅膀都伸展出来，足足有三米。
婆婆按一下小鸟的左眼，翅膀下传出呼呼的风声，一切正常，婆婆又按下小鸟右眼。小鸟拍拍巨大的翅膀，从婆婆手上飞到他们的头顶。山楠惊讶得仰起小脸，张着小嘴巴直盯着木鸟看。木制的大鸟翅下有许多细孔，冷风从细孔吹出，丝丝凉意逼退他们头上的汗珠。
“婆婆，这是什么呀？真凉快。”
“这是我的小木鸟，作用大着呐。像今天这种情况，只要按下开关，小木鸟准会为我们遮阳送爽。碰上下雨天，它的大翅膀可以当雨伞用。在紧要关头，小木鸟甚至还会当个小飞行器执行任务呢。”
“婆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也想做一只。”
“我把冬天的风雪收集起来再压缩进一个很小的瓶子里，把瓶塞与开关连接起来就成了。我会慢慢教你的。”婆婆脱下毛皮大衣搭在手臂上，又用手指拢拢花白的短发。
“木鸟下降一米！”婆婆对木鸟下命令。
山楠看看木鸟，看看这位神奇的婆婆。婆婆的眼袋像秋千一样垂着，脖子上松驰的皮肤皱巴巴地贴在精瘦的身体上。灰白色的衣衫松松垮垮，有点肥大。
木鸟徐徐下降，婆婆按一下鸟足，鸟腹下伸出一个支撑杆，支撑杆未端打开，是一根垂直于支撑杆的横杆。
“你也把棉衣挂在上面吧。”婆婆一边挂自己的衣服，一边转过脸看山楠。
“是不是觉得很神奇？如果你知道它的工作原理，就不会觉得不可思议了。这些都是很简单的小制作。”
“婆婆，小木鸟为什么会听懂你说的话？”
“这是因为我在它的工作程序中输入了识别语言的功能。”婆婆接过山楠的棉衣，也放在木鸟架上。
“我也饿了，咱们赶路吧。”婆婆的肚子嘟嘟囔囔发起牢骚，婆婆笑笑说。
身上的汗退了，皮肤清清爽爽，两个人向夏天走去。
“婆婆，如果我们走的很快或很慢，小木鸟该怎么办呀？”
“哈哈，小木鸟的速度与我们是同步的，我们快，它也快；相反，我们慢或停下，它也跟我们保持一致。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掌握热量感应就行了。简单地说就是模仿蛇头上的热量感应器官来搜索我们并同步前进。”
“婆婆，你真厉害。”
“一个人活着，总要找点事情做，无论多小的事情，坚持下去，多多少少都会有所收获。”
“婆婆，你的家人呢？”这么棒的婆婆，她的家人是怎么的人呢？
婆婆停下脚步，眼皮耷拉下来，浑浊的眼晴暗然无光，她盯着远方，一动也不动。
“婆婆，对不起，你不用回答我。”山楠站在婆婆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寻求大人的原谅。
“我把我的家人都弄丢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也许是我太老的缘故吧。”婆婆从远方收回目光，看着山楠的眼晴里都是自责，摸着他毛茸茸的头发说。
“婆婆，我可以做你的家人吗？”山楠两只小手紧紧拉住婆婆的手问。
“好孩子，婆婆求之不得呢。”婆婆的手揽过山楠的肩，两人挨得紧紧的。小木鸟平伸着翅膀，翅下呼呼吹着凉风。
“我妈妈说等她攒够钱，给我盖一间新房，还要盖一间小厨房，像山七家那样，到时候你就来我家住吧。”
“好哇，我可以天天看我的乖孩子喽。”
“耶！我和婆婆是一家人啦！”山楠手舞足蹈地向前奔跑，婆婆看着他滑稽的动作，慈祥地笑了。
大河在这里拐了一个“D”字形大弯，水流向东奔腾而去，哗啦啦的水声是它们对未来的歌唱。
岸边的山杨树下，一大片金莲花随风摇曳，每一朵都那么精致，就像金匠用黄金打造出来的珍品。金莲花比珍品更可贵的是还散发着花香，引得蜂儿蝶儿忙。
紫色的桔梗花铃铛似的，这儿挂一朵，那儿挂一朵，只等风儿一吹，叮叮铃铃响。完全开放的花朵伸开尖尖的五片花瓣，星星一样在草丛里眨眼晴。
五颜六色的石竹花开得正艳，每一片花瓣都带着锯齿形的花边，像羽毛一样美。有些花瓣是单色的，有些是白色的花边，红色的花纹，花芯处是另一种颜色，五片花瓣组成一个圆花芯。
婆婆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
“天太热，不要乱跑，咱们找食物吧。”
“这里有野果？咱们可以休息了？”山楠想，既然是一家人，就该像婆婆一样称“咱们”。山楠如雪兔一般钻进树林。
“婆婆，我找到一些蓝莓！”山楠在林子里喊。
山榆、水曲柳、胡桃楸、栎树……这里的好木材真多呀。小木鸟缩短翅膀，和婆婆一同寻着声音向里走。
高大的树木下，有一些喜荫凉的花花草草，长得很茂盛。在一小片空地上，有几丛矮灌木，上面结着野生蓝莓。山楠左手拎着衣角，右手摘一个放在衣角围成的兜里，摘一个放一下，听到脚步声，两只小手端住衣角兜，转过身，“婆婆，咱们吃蓝莓。”
山楠额头上的头发抹向一边，脸上的汗顺着下巴往脖子上流，在大太阳下，闪着湿漉漉的亮光。
“好孩子，歇一会儿吧。”婆婆用袖子细细地擦去山楠脸上的汗，两人坐在山杨树下，小木鸟展开翅膀，吹送凉空气。
“再往深处走，里面还有许多山菜野果，像猴头菇、木耳、蕨菜……品种太多了，比小镇上的瓜蔬市场还全，天天换着吃，天天吃不厌。河里还有鳇鱼、细鳞鱼、大鲶鱼……想烤着吃就烤着吃，想炖着吃就炖一锅山菜鱼，味道又香又鲜。大山啊，一年四季都有好菜好肉。野果酿酒，芳香扑鼻，山里人家都爱酿几坛，在冬天呀，一口香酒一口肉，这样的好日子神仙都羡慕。”
山楠吃着蓝莓，眼神有些游离，爸爸在山上追银狐时，也是这样采野果喝山泉，度过七天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