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袁小茶
不太更新豆瓣,因为最近生活比豆瓣精彩太多哈。找我欢迎加【微信】:(1033182667)~~~~~(以下是个人碎碎念)卖“译”不卖身的90后姑娘,本名袁靖亚。英语图书译者,出版社策划编辑。本科是拿过国际奖的英语翻译(跟做书没关系),在职硕士读艺术(跟做书还没关系)。会码字,上过《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日报》、《青年文摘》、《悦己》、《出版人》;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交通人民广播电台、北京电视台等,做节目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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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笔吹疼美人胸——中国历代倒霉才子排行黑榜之明代沈周

袁小茶  · 豆瓣  ·  · 2017-12-02 19:26

深夜明代《落花诗》传统的沈周,写到一半翻江倒海。或许有些话不属于大众(或许也不属于斯人,只是会错意的因缘流转而已)。我大概脑子里划过了一些什么,来自深夜的,辗转的,胸口说来无聊也有聊的话。那先从无聊的、正经的谈起。

一定是心里翻过云,覆过雨的男人,才能画笔下有如此波澜不惊的平和落花。

——题记。

沈周像 故宫博物馆藏

先从这周的小词说起。

【鹧鸪天——沈周画之“吹疼美人胸”】

电光火石太匆匆,已信难留留亦空。轮回迁转皆定数,何苦苦成藕花风。

墨尚浓,纸已慵,自哂浪蝶引狂蜂。过尽千帆皆不是,字句吹疼美人胸。

一 “不信你摸摸”之想起沈周

这周小词晚了一天,因为胸口疼(一场虚惊)。巨尴尬地去医院被男大夫上手一通儿摸,回来脸都绿了。闺蜜听说了嘲笑我,“哎呦?胸口疼?美人病啊。”

想起这疼痛位置比较“暧昧”,于是把到了嘴边儿的“不信你摸摸”,给硬生生咽了下去。

不是美人,还真得东施似的捂着胸口——“就这儿疼,别闹。大夫说了,人家咳嗽还有把自己肋骨咳骨折的的,我这听个笑话笑岔气胸口巨疼了两天,不算丢人。”

所以我最近得少听笑话少伤心,保持一下情绪平和。

平和,平和让人想起沈周。

沈周的画,在正常日子里,我是不太爱看的——因为过于平和。平和的画风就容易让人没有记忆点。

在艺术上,“悲欣交集”永远比“平淡天真”更容易夺目。所以维米尔的荷兰风景画得再平和静谧,也没有梵高的疯疯癫癫更让人动情。——动情,就是情动于衷而行于言呗。

我们谈石涛的“躁动”,谈徐渭的“淋漓”,谈八大山人的“怪异”,这些相对于文人画而言,都是“大形于色”的性情,易出格,就易动情。

沈周的画,心潮不擅起狂澜。如果说文人画的主流(如倪瓒),要以“深情冷眼、清冷荒寒”的禅境为最高逼格,那沈周显然不够——他的画,人间温暖太重。用他的诗来说,是“消遣一枝闲拄杖,小池新锦看跳蛙”,更像是人间温暖的江滨。

被泪水泡过的“青山不碍白云飞”

我是先动情了沈周的诗,再动情了他的画。沈周的诗太好。虽然他是吴门画派的领袖人物,首先以“画家”身份传世,可他的诗真不是盖的。吴门画派里很少像他那么每幅画必有题画诗而且质量奇佳——文征明就曾看到沈周的《落花诗》,本想唱和却终没动笔。《画录》只记了文征明四个字反应——“殊为抱愧”。

《落花诗》和《江南春词》是沈周晚年感叹生命最重要的两组诗。之前提过唐寅的《落花诗》,如果说唐伯虎是才子的“乞儿唱莲花落”,那么沈周则是禅宗的“青山不碍白云飞”。

沈周的《落花诗》开了明代文人画家《落花诗》传统。我不想深夜多举例,因为太感伤——一个男画家的文字,像是被泪水泡过的。一个脆弱的生命被偶然推向人间,有独临西风萧瑟的悲伤。

“送风送雨长寿寺,飞来飞去洛阳城”。沈周太敏感,太脆弱,像是一片落花——哪儿有真正永恒的长寿寺,哪儿有真正的不老亭?更多的是自解自叹,天下哪儿有不散的宴席,只有永远璀璨的企慕。

原本沈周还有非常多可谈的,可觉得私谈这些无趣。

突然看到沈周的落花诗说——“已信难留留亦空”。如果落花就是生命中的人和事——那么有些,留下也是留不住的。就算留住了又如何?非空,非非空。

每幅画都是用仪式和自己说,“再见了”

前一段日子,朋友圈在刷这句话:

——How do you know when it's over?

——Maybe when you feel more in love with your memories than with the person standing in front of you.

我一个做翻译的,不想译这句话。伤人。

若是说话不伤人,这句话在中文的语境中,应该是这样的:

“你是怎么判断,你们之间的缘分淡了?”

“可能是,当你想起对方,发现昨日之事浓过今日之非吧。”

我害怕说“散”,太残忍。除非是家仇国恨生离死别,其他人间烟火小情小爱,浓时就浓了,淡了就淡了。无非是电光火石浓过,然后各走各的路。

“别人对你好时,你就接着。日后散了淡了,也不会太难过。”

越是外表淡淡的人,越是五脏六腑如鹤顶红般的浓烈。

无非是劝人劝己,都是这番话罢了。

沈周的每首落花诗,每幅落花下看似平和的画,无非是要用一个仪式,在跟自己说,“再见了”。

——平静地接受落花淡了、人淡了的事实,一切来如飞花散似烟。平静地接受一段缘分淡了的事实。

沈周的落花诗,唐寅的落花诗,曹雪芹据此改写的葬花词,无非是,在用一个仪式和自己说,“再见了,安。”可至情至性之人,多对人间有太多执念。

为什么文人画家大多信佛了?

有时奇怪,为什么文人画传统,禅宗是最高境?为什么文人画家有超过一大半都信佛了(哪怕不入空门,也多是居士,对禅宗有非常深的理解)?

——徐渭的“开方便门”,董其昌的“无相法门”,陈道复的“梦幻泡影”,沈周的“长空不碍白云飞”,唐寅20多年的“乞儿唱莲花落”,石涛与八大山人本身就是和尚……

于是我相信,多情之人,多信佛了。

——因为生命中有太多感伤,是找不到出路和解释的。于是情动于中行于书画,依然无法排遣。你怎么说服自己,人与人就是有浓,有淡;自己太多情,但偏偏没什么会永垂不朽?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你执念让所有缘分都停留在它最浓烈的时候,让每泡茶都停留在最刚烈的时候,这本身就是一种执念。

于是你只能去禅宗里找到一个解释,你今世遇到的每个人,都是上一世的某个因果熟了。这个因果有大有小,有长有短。

于是你可以平静地在厨房刷个碗筷,想到什么,平静地接受淡了的事实。

一定是心里翻过云,覆过雨的男人,才能画笔下有如此波澜不惊的平和落花。

知道什么时候浓,什么时候淡了,是好茶,是好画。

特别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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