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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故事节|那条狗日的狗

寻找梦想的鱼  · 简书  ·  · 2018-05-14 16:49

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图片发自简书App


1.

午后太阳出奇的火辣,空气似乎被点燃了一般,吸进嗓子里一股说不错的味道,风也懒洋洋的,有一阵没一阵的吹着,整个村子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如果没有聒噪的蝉鸣,我都怀疑这一切都是凝固的。

此时,我和二黑站在村东头的树林边,每人手里紧握着一根木棍,木棍的温度渐渐升高,手里的汗水顺着木棍缓缓流下,脊背被太阳晒的火辣辣的,腿也有些站的麻了,但我们顾不上这些,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前方。

在我前方五米处,大黑威风凛凛的站着,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我们,它的身后是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收的小弟,一个个热的吐着舌头,像是再朝我耍乖卖萌一般。

没错,大黑是一条狗,我从小养大而又背叛我的狗,二黑是一个人,我的发小,他俩的名字得益于他们外表的颜色。

面对它们狗多势众,我后悔自己不该这么莽撞,只带着二黑一个人,且我们的打狗棍法只是照着《射雕英雄传》里的片段练了几次,虽敲碎了不少家里的盆盆罐罐,但毕竟未经实战,我的心里开始发怵。

二黑抹了一把鼻涕,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这是我们约定好的信号,毕竟打持久战不是我们的优势,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三国演义》里的片段,把棍子往地上一杵,开始叫阵。

狗日的大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汉奸。

大黑不为所动,呆呆的看着我,二黑小声的提醒我,大哥,你骂的不对,没有气势,它本来就是狗,你这是对它的肯定!

我又提了一口气,想了想平时骂人的话,用手指着大黑问它,你问什么要背叛我,还偷吃家里的鸡,我x你八辈祖宗!

大黑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还给了我一个乖乖的表情,二黑吃惊的看着我,小声的说,哥,它的八辈祖宗也是狗,你又吃亏了!

我恼羞成怒,挥起棍子抡了起来,大黑终于怕了,它先是朝我大叫了两声,扭头走了,淡定的如一个胜利者,丝毫不顾及我舞的呼呼生风的打狗棒。

2.

其实我和大黑还是有感情基础的,它来我家的时候还不叫大黑,刚出生没几天还没断奶,脸眼睛都睁不开,可以说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它养大,至于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也很迷惑。

它的到来正好满足了我童年泛滥的好奇心和从小孩过家家起培养起来的爱心,我拍拍它的脑袋叫它“狗儿子”,它用脑袋蹭蹭我的手掌,又伸出舌头舔舔表示同意。

为了它的一日三餐我可是费劲了心思,它吃不了太硬东西,我就跑到村头的小诊所里,找老坏要了一个用过的注射器,老坏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不知道是打针太疼还是看病收费太黑,反正无论大人小孩都叫他老坏。

老坏挑了一个没有针头的注射器扔给我,然后问我干什么用的,我说去喂狗,老坏不信,他说,你小子准是去谁家地里给西瓜注水,我大骂了一声没你坏就跑了出来。老坏坏坏的笑着没说话。

我把妈妈熬好的米粥用针筒一点点注射到大黑的嘴里,不过由于推进的速度不好把握,有几次差点把它呛死,不过这个也不能怪我啊,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带娃的。

家里的那头青色的山羊下崽了,那头母羊每天耀武扬威的走来走去,两只羊奶在腿间卜楞卜楞的晃来晃去,我瞧着心里乐开了花,一手摸着羊头,把盆放在羊奶下面,一手开始挤羊奶,那头羊扭头看了看我。

我没有搭理它,又开始挤了起来,这下母羊不乐意了,它扭头对着我就是一顶,我措手不及,一屁股坐了下来,母羊继续靠前,它两支锋利的犄角离我最近的时候不到十公分。

不过我没有退缩,依旧偶尔趁母羊不注意,冒着生命风险,偷偷的挤羊奶,多少年后看赵本山的小品,听到“薅社会主义羊毛”的时候,我不禁乐了出来,我这也算是挤过社会主义的羊奶了。

你说,这感情硬不硬。

03

这还没算完呢,大黑几个月大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天气也是出奇的热,不知是其他狗咬了还是得了皮肤病,大黑的背上出现了一块一块的伤口,小足球似的。

有的伤口已经感染,惹的苍蝇嗡嗡的飞,更有甚者,个别伤口上已能看到蛆虫,那种恶心劲,在我的记忆中恶心了我好几年,我爹说看着恶心,把大黑给扔到了午后的河沟里。

我偷偷到河沟里把大黑救了出来,把它藏在了一个破箱子里,然后我就去小诊所找老坏,老坏吃惊的看着我,笑了笑说好办,收了我五毛钱,我拿了几片不知道名字的大白药片,告诉我碾碎放在伤口上。

我用纸把药片包好,找个瓶子慢慢把药片碾碎,然后又一点一点的洒在大黑的伤口上,看着白色的粉末一点点附着在伤口上,我心里放心了很多。

没想到几天过去了,竟丝毫没有作用,我一怒之下跑到了老坏的诊所门口,老坏依旧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破口大骂。

老坏,你真坏,你的药不好使,连条狗都治不好。

胡说啥,啥狗啊,我又不是兽医,一边玩去,给狗治病得找兽医。

为啥你的药不起作用,肯定是假的!

治人用人的药,治畜生得用畜生的药。

七月的田野已经被绿色覆盖,我家的棉花长的尤其茂密,与之而来的是,棉铃虫也是非常的多,我曾抓到过很多这种虫子。我爹我娘正背着喷雾器在给棉花打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我坐在地头上百无聊赖,打药这活是有毒的,小孩子不能靠太近,我想到棉铃虫,又联想到了大黑背上那恶心的虫子,一个想法乐的我直拍脑袋,我从从地上爬起来,偷偷的走到我爹配农药的三轮车上,用注射筒偷偷的吸了一管。

我也不是没脑袋的,考虑的农药巨大的杀伤力,我用一啤酒瓶的水来稀释它,然后吸了一小管轻轻的喷到了大黑的背上,大黑看看我,又低下头。

做完这一切,我又偷偷的回到棉花地,我去地里从来是不空手的,在农村的田地里,小孩子摘点瓜果是不算偷的,我一边吃从果园里摘的黄瓜,一边等父母收工回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突然一阵恶心,我爹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抱着我去了老坏的诊所,老坏依旧那副样子,表情里多了一份狰狞,幸灾乐祸的说是轻微中毒,吐出来就好了。

而后又出了一个特别缺德的注意,把洗衣粉放在水盆里搅拌出泡沫,然后摁着我从嘴里灌了进去,不一会我的肚子里就翻山倒海,甚至看到从我嘴里吐出的一串串泡沫,在太阳底下绽放出彩虹的光彩。

不知是我感动了老天爷,还是随着天气转凉,大黑却出奇的痊愈了。你说,我这是不是豁出了命救了它。

05

我快上五年级那年,村里忽然流行起了打工,整个村子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总有好事者串东家逛西家,讲述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外出打工发家致富的故事,好像南方遍地是钱似的。

在此蛊惑下,我爹妈也离家奔向南方,我只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大黑也跟着一起到了爷爷奶奶家,他们岁数大了,腿脚不利索,于是,我自由了。

我开始了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开始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大黑也变成了没有家的狗,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不过,有我吃的,总也少不了它的,只是待遇稍微降低了点。

村里像我一样的孩子很多,我们一到放学后就疯了似的到处奔跑打闹,在一次一次的战斗中,我成了我们村的孩子王,吃完晚饭,我只要在村里的街道上吹一个口哨,小伙伴们无论有没有吃完饭,都会扔下饭碗呼啸而至。

大黑也占了我的光,成了这一片的狗老大,它有时候学着我乱叫一通,村子里的狗也会随声附和,更有没人管的野狗三三两两的跑过来。

小伙伴中最让我喜欢的就是小花了,虽然她只是一介女流,长的白白净净,细胳膊细腿的,还特别胆小,有时候大声说句话都会脸红,但很有侠义精神。

有一次我和副校长的傻儿子打架,两个人你扭住我的脸、我抓住你的头发,扭打在一起,当校长的傻儿子背对小花的时候,她偷偷的往我手里塞了一把扫帚,依靠着这个扫帚,我很快结束了焦灼的局面,取得了胜利。

小花虽然话不多,但作为我的跟屁虫还是很合格的,我们一起去上学,一起去放羊,那时还没有男女朋友的观念,否则,那可就是真正的两小无猜了。

大黑也继续摆着它的威风,和村子里的狗越来越熟,有时候甚至一整个白天都不回家,只在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才回来,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不过我也懒的理它,我们相安无事,日子过的倒也快乐。

06

我上初中那年,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初中离家有十几里远,我不得不住在学校,每周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回家,也就意味着,大黑彻底成了没有家没有主人的狗了。

而小花也随着在南方打工的父母去了外地就读初中,我的人生突然陷入了小低谷,初中像一个监狱禁锢了我,虽然无奈,但也不得不继续读下去,每到周末回家,都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我会骑着我爹给我买的那辆新的自行车慢满村子的逛,去寻找大黑的踪影。

大黑比以往更黑更壮了,看来小日子过的还算不错,我很好奇它是怎么填饱肚子的,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找到了它的落脚点,也就是先前提到的村东头的小树林。

那是一片村里产权不是很明确的树林,与隔壁村子交界,南边是一个池塘,东西两边是河沟,只有北面与村子相连,树林里杂草丛生,大黑穿梭其中,让我第一次有了狼的感觉。

村子的北边的野地里,有一家养鸡场,大棚里不知道养了多少鸡,每到夏季刮风的时候,村子里一阵恶臭,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余的老人们又不爱出面,这养鸡场就一直持续了下来,我每次路过都要绕道。

养鸡场经常会把死去的鸡扔到河沟里埋上,这就为大黑它们提供了食物,初了感到一阵阵恶心之外,我看着不寒而栗,看着它们吃鸡时呲牙咧嘴的样子,我后退了好几步。

那个年代,村里的狗和村里的人一样,是很少吃肉的,偶尔有人家吃肉,人都馋的把骨头啃的干干净净在嗦啰的吱吱作响,轮到狗吃的时候,也只能闻闻味了。

那时村里人说,狗是不能吃肉的,一旦吃肉就会激发它的兽性,正如老坏所说,狗是狼变的,狗一旦吃上了肉,就变的像狼一样。

慢慢的,我去找大黑的时候少了,倒不是我有多怕它,它是我养大的,我一跺脚它都会夹着尾巴跑几步再回头看看我,主要是感到恶心,它再也不是那个让我小时候开心的搂搂抱抱的小狗了。

07

初一那年的暑假,村子北边那个让人恶心的养鸡场关闭了,村子里的流浪狗们彻底没有了吃的,它们开始成群结队的在村子里晃悠,领头的那只就是大黑。

村里的老人们养的鸡鸭慢慢开始丢了,刚开始谁也没在意,知道有人看到大黑一伙,村子里都是老人孩子,大家也不太敢把狗怎么样,万一被咬了怎么办,连赔偿医药费的人都没有。

大黑一伙更猖狂了,大白天的走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有时看到我也爱答不理的,比村长都牛气!真让人生气!

比这更气人的是小花,她从跟着父母在南方读了一年初中后,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脸更白净了,也长个了,大夏天的也不再和我们一起光脚了,最关键的是,她也不理我了。

我直接找到小花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在她们班里有了喜欢的男孩,我呆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脸上一阵火热,虽然还未到恋爱的年纪,虽然我对小花并未有其他的想法,但我听了以后还是感觉怪怪的。

我说,小花,你误会了,虽然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并没有往那方面想,我们是发小。

小花也愣了一下,她告诉我不必太难过,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将来会遇到更好的。

我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人情淡薄,刚过了一个夏天,小花不再理我,连大黑也不不搭理我了,我有一种想要发泄的冲动,打小花是不可能的,我要去教训一下大黑!

我先跑到老坏的诊所问老坏,被狗咬到疼不疼,老坏说不疼,和小孩打架咬的差不多,我又问,被狗咬了以后危险吗,老坏说,很危险,会的狂犬病,像狗一样咬人,大叫不止,然后口吐白沫而死!我又问,那要万一不小心被咬了怎么办,老坏笑笑说,没事,来我这打疫苗,我打针不疼的。

08

虽然我知道老坏的话不能全信,但也隐隐担忧,狗咬到有多疼我不知道,打针有多疼我是知道的,最关键的是在老坏那打针是要花钱的,我爹知道以后肯定会揍我的,那肯定是比打针都要疼的!

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晚上,我一个口哨叫来了村里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宣布我准备成立一个丐帮,大伙都很兴奋,摩拳擦掌,争着要做八袋长老六袋护法,我自然是帮主。

当我宣布我们丐帮的主要任务不是要饭,而是打狗的时候,每个人都漏出了胆怯的表情。

我站在邻居家的半截土墙上问他们,这群狗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我们养的!现在这群狗背叛了我们,开始偷我们村里的鸡,我们是不是要清理门户?

他们开始有点松动,我趁热打铁说,我们的目的不是消灭它们,而是教育它们,利用一个暑假甚至寒假的时间,在村子里看到它们偷鸡就打它们,打到它们改了为止。

大家伙慢慢同意了,我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宣布由我对付那或狗的头领,也就是我家的大黑,大家一致说,头领对头领很公平,于是我们开始包干,一人或几人对付一只。

紧接着我们一起观看了《射雕英雄传》里丐帮的打狗棒法,又认真观看了《三国演义》里两军对垒如何列阵。在接来的时间里我们还跑到树林里,每人砍了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热闹的像过年一样。

09

老坏看到我们直摇头,他说,你们别把狗惹急了,惹急了真咬到你们可不得了,我骂老坏动摇军心,可自己也胆怯了起来。

而大黑一伙我们的打击下,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村里的鸡鸭照样丢,它们依旧在村子里晃悠,依旧比村长还牛!

这是欺负我们村没大人吗?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我决定带领大伙直接到村东头的小树林里,快刀斩乱麻的把问题解决了,我们头天晚上商量好了行动的细节,约定明天大干一场。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我就拿着棍子在门口等着集合队伍,直到快吃午饭,只有二黑一个人如约而至,我气愤至急,为了包住面子,我决定带着二黑去走一趟。

正如开头讲述的那样,在我和大黑对峙的这段时间里,我明显感觉自己处在下风,虽然最后我胡乱舞起打狗棍,大黑也扭头走了,但我丝毫没有一丝胜利的感觉。

我的丐帮就这样一哄而散,我没有怪他们不讲义气,因为当我真正面对大黑时,我明白了什么是恐惧,还有一种是说不出的心酸,从它的眼神中没有读到曾经的熟悉,虽只是一条狗,但那种漠然依旧让我心痛。

我像一只战败了的公鸡,开始对大黑的一切不闻不问,老坏说,这狗又没大错,你惹它干啥,你看过《红高粱家族》没有,那里的狗才厉害,吃人肉,都成精了,最后还不是被人都打死了,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还是人,我第一次觉得老坏突然变得有文化起来。

10

大黑一伙捅娄子那天我是知道的,正赶上放寒假,下了一场大雪,可能是找吃的东西太难了,大黑又跑到村里偷东西了。

你说它偷谁家的不行,偏偏要去偷村长家的,村长家的鸡鸭鱼肉是多,但它也不想想,那是给它大黑吃的吗?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你说你吃就吃呗,干嘛还要咬人,你说你咬谁不好,偏偏要咬村长的媳妇,谁不知道村长夫人的脾气,撒起泼来能在村里扇村长两个大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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