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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小小尘埃8  · 简书  ·  · 2019-12-07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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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再讲《涉江采芙蓉》时,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悲伤。古诗十九首乃“五言之冠冕”“一字千金”,在这首诗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全诗40个字,却给我们建构一幅幅画面,令人浮想联翩又感慨不已。全诗如下: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诗歌简单明了,没有任何阅读障碍,感觉浅显易懂,但深究起来又回味无穷。我们先来看看它的意思吧:

我踏过江水去采荷花,生有兰草的水泽中长满了香草。可是我采了荷花要送给谁呢?我想要送给远方的爱人。回头看那一起生活过的故乡,路途显得那么无边无际。两心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于是我们要各在一方,愁苦忧伤以至终老异乡。

如此看来,又是一首分居的劳燕无法团聚的离愁之作。有多少离愁,就有多少思念;有多少思念,就有多少忧伤。爱情是人类最美好而真挚的情感,古往今来这样的作品似乎吟咏不尽,怎能诉说得完?怎么不引起人们的共鸣?诗中的主人公是男?是女?有男有女?我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通过短短的几行字传递的是绵绵不绝的相思之情,是不知归期乃何时的忧愁与苦闷,是无法预知明天不能掌握命运的无奈与心酸,是因爱而思的坚守与执着,是人生就将如此终老的绝望。

“采之”应该是多么优雅而快乐的动作,一幅美好而幸福的画面,想起江南莲叶荷田田美丽的景象了。“采之欲遗谁”,又演绎出一段多么让人痛彻心扉的情感变化。在夏日荷花盛开之际,我沉醉其中,欢快地摘下一朵纯洁而美丽的花,遗憾的是却不知道应该送给谁。是啊,这该多让人失落与痛苦啊,亲手采摘了芙蓉,却不知道该送给谁,因为所思所想的人正在在远方。脑海中,出现的画面是主人公原本带着欣喜的心情采摘的芙蓉,现在却因此给自己平添了忧愁。鲜花送爱人,我的爱人啊,你现在在哪里,你可否正在思念着我?我想一朵新鲜漂亮的荷花,最终拿在手里都打蔫了,也送不出去,或许只能投入水中,看能不能随水流到心上人身边去吧。

把抒情主人公置身于热闹欢快的景色中,更见其失落与悲伤。想起朱自清《荷塘月色》了,日日走过的荷塘散步时,听见各种声音热闹一片,然而徒然说出“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那种艺术效果更能穿透人心。人们总以为,倘要表现人物的寂寞、凄凉,最好是将他TA放在孤身独处的清秋,因为那最能烘托人物的凄清心境。其实,有时将人物置于美好、欢乐的采莲背景上,抒写女主人公独自思夫的忧伤,更具有以“乐”衬“哀”的强烈效果。

我们不觉要替主人公询问:所思的人去哪了?所思的人在思念她吗?我们看见了第二幅图画,定格了第二个动作“还顾望旧乡”。我的心上人啊,原来你正在远方眺望告别已久的家乡。“还顾”,你在找寻回家的路?你期盼回家时的挣扎?你矛盾痛苦的四顾彷徨?故乡已成旧乡,多少个岁月就匆匆一过了,依旧没有踏上那条回家的路。故乡的山山水水,故乡的亲人朋友,一切都还好吗?风儿吹拂,在凸起的高丘上,游子深情凝望着远方,按照季节,此时应该是采莲时期,我的心上人有莲花一般美好,不知是否笑靥如花儿还是因思念而迷茫?我思念着你,你思念着我。明明是我思念着你,却说成你思念着我。正是这种情谊想通才穿越时空,彼此相隔千里也依然能够触到那跳动的脉搏。

什么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或许不是“朝朝暮暮”或许不是“相看两不厌”或许更不是“与子偕老”,而是你懂我的思念,你懂我的不容易。主人公“忧伤以终老”最主要的原因是“同心”,在这里我们看见的还有对爱情的执着与坚守。爱之深,思之深,这深刻的思念足以抵挡冬日的严寒,这深刻的思念足以穿越漫长的路途达到爱人的身边。“同心”足以战胜不能相见的苦痛,“同心”让他们彼此愿意以此终老。

人生中有许多的遇见是刻骨铭心的,人生中又有许多的遇见是擦肩而过的 ,人生中还有许多意见时无法转身的。生命在轮回,岁月在流逝,然而曾经的记忆就如同漫漫长路无尽绵长。

我为主人公而悲,人世间没有什么比相爱的人不能厮守终生而令人遗憾与痛心的了;我为主人公而喜,人世间又有什么比明知道不能在一起还能相互理解与彼此记挂更能摄人心魄的吗?

古人也有太多的不得已,游子为了仕途,游子为了生存,游子为了长久的在一起而不得不做出选择,一次次踏上远方的征程,一次次不知道归期。于是就有太多的游子望乡,思妇登楼凝望。纵使隔着千山万水,两人只要心意相投,即使层峦叠嶂,也能听见对方的浅浅吟唱。又想起《行行重行行》了,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

胡马倚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

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好吧。不能在一起就一生一世相互思念吧,不能在一起就让我想着你的模样吧,不能在一起就好好照顾自己多多吃饭吧。

一首诗,一生情。纵使忧伤终老,只要能合意同心,只要还能彼此思念,这便是人间最美的传奇。

呜呼,我苍白的语言实在无法抒写“五言冠冕”所展现的魅力与情怀,但以此纪念今日之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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