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牙

嘴张开就是一个溶洞，门牙是最大的两丛钟乳石。

槐儿的钟乳石格外膨胀，是网红打卡级别的，加之天生的噘嘴，使她得门牙露出一点儿，嘴唇笨而暗淡，面无表情时嘴角又自然地耷拉着，更令溶洞一等一凶险，好似里面吹出来的话都带着刀片儿，是潮乎乎的毒瘴；吃进去的苹果鸡腿、喝进去的酸奶啤酒全是什么上古邪神的贡品，直接通过食道里的阵法抛在邪神的沼泽里。

这两颗门牙就这么突兀的常驻了，好在它们尚算齐整。可能是它们太过突出，有什么砸撞磕碰都是它们首当其冲，就连同学乱扔冰棍筷子都能砸在她的门牙上，也许只有槐儿笑不露齿是为了齿好。诚然，它们美观不足，实用性极强，不仅是挡风和咬东西，她喜欢用板牙把苹果皮嗑掉，好似推土机过境。

门牙，或称板牙，或称大板牙，在同学还没学会不能笑话别人的时候，这几个词是有区别的。门牙，最正经的说法，老师一般会这么说；板牙，同学之间常说；大板牙就有贬义了，常和“呲”组词。小时候被嘲笑的和嘲笑的都不明白这种行为意味着什么，即使槐儿足够被忽视，那一两句话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大不小的困扰。

初中槐儿缓慢地接受了自己，从家庭，到性格，到外貌，以及那两颗门牙。初二那年的一个夏天，她梦见自己对着镜子用小锯子锯掉了半截门牙。醒来，她轻轻敲了敲它们。

说：祝你们好好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