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带花香的红马车
“坐好了吗？抓紧喽！”
“坐好了。”
婆婆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扬起小鞭，鞭子如银蛇般在空中团成一个圈，又迅速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声脆响，白脖子和黑眼睛惊慌失措地来回转头，宽大的角叉撞在一起，发出木棒相击的声音。
“白脖子，不准向右扭头，一直向前走。黑眼睛，不要东张西望，专心拉车。”婆婆拉两下绳索，用鞭子敲敲它们的背。
两只驯鹿温驯地在小院里拉着马车转圈。
“还算听话。四季之书，出发。”婆婆拽拽绳索，挥舞起小鞭，鞭梢抽打空气的响声让白脖子和黑眼睛扬起前蹄，踏上一条闪闪的粉色光带。
“婆婆，我们飞起来啦。”
“喜欢飞的感觉吗？”
“太喜欢啦。”
“想不想指挥白脖子和黑眼睛？”
“我也可以吗？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驯鹿很温驯，目标很明确，你完全不用害怕。”
“奶奶经常说，你还小，这个不要碰，那个不许玩，乖乖地一边呆着。”山楠模仿着奶奶的语气和动作，惹得婆婆哈哈大笑。
“自己想做什么事情就勇敢地做吧。畏首畏尾比失败更可怕，来，试试看。”婆婆把绳索和小鞭交给山楠。
“白脖子，黑眼睛，快快跑起来！”山楠用力甩起小鞭，鞭子斜斜地划过空中，声音低低的。两只驯鹿听到命令，扬起鹿蹄欢快地向前奔腾。
这是一条粉色的路，又宽又亮，闪着星星的光芒，马车跑过的地方，立刻变得流星似的，拖着一条美丽的长尾巴。
“婆婆，圣诞老人也是这样飞的吗？”
“是呀，他看到有小孩的人家，就停下雪橇，顺着烟囟爬进小孩的房间，再把新年礼物放进小孩的袜子里。”
“为什么要放进袜子里？”
“这个问题我不清楚。哦，看呐，四季之城到了。”婆婆指着前方一座拱形门建筑说。
马车越跑越近，山楠看见这座城门是由各种花藤扭结而成，正上方的四个大字“四季之城”是不同颜色的花朵排列出来的。整个城门生机勃勃，一派盎然。
马车穿过城门，面前呈现出春夏秋冬四季，它们虽然没有太明显的界限，但是却有不一样的色彩，各有各的美。
“婆婆，我们要不要从头一个个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婆婆侧过脸，看见风吹起山楠额前微黄的头发，软软地贴在头顶，露出好看的一个心形尖。
“白脖子，黑眼睛，我们去看望春天。”山楠学着婆婆的模样，轻轻地敲敲它们身体的右侧，两只驯鹿便向左边跑去。
山楠觉得四季就是老朋友，它们在一年之中轮流看望他，现在，轮到他来看望老朋友了，就像山里人家走亲戚一样。
马车下的绿草，贴着地面一直延伸到山坡上，落叶松、红松、冷杉……它们绿色的身影挺过严寒，迎来春天。
一条宽宽的大河，在山脚下绕过一个弯，向东流去。河面上静静地流淌着两岸秀丽的倒影。山杨举着火红的嫩叶子，在岸边燃成一大片海。红柳也不甘示弱，红得像夏花一样绚烂。满山坡的达达香呀，把整个山坡都染成粉红色。
“婆婆，这里太美了，我可以玩一会儿吗？”
一只蓝尾杰扑着蓝色的翅膀飞远了。
“玩吧，我也很喜欢这里。”婆婆皱起鼻子，用力吸空气，似乎这样就能把甜甜的香气都吸进鼻子，吸进肚子。
“白脖子，黑眼睛，停车休息一会儿。”
“这样拉紧绳索，它们知道该怎么停。”婆婆接过来绳索，身体用力向后倾斜，驯鹿受到拉力，前蹄微微立起又下去，停在河岸边。
在草地上唱歌的红点颏听见动静，跳跃着向前奔跑，一直到它认为安全了，拍拍翅膀，轻咳几声，接着唱起未唱完的歌。婉转的鸟鸣在林子上方缭绕。
渡鸦粗厉的嗓门喊着“跑哇，跑哇”，用力一蹬山杨枝，飞到不远处的一棵黑桦树上。
猛鸮站在高高的白桦树梢顶，瞪着一双玻璃球似的鹰眼，沉着冷静地观察周围的一切。
一只灰蓝色的大山雀，在柞树枝上东看看西瞧瞧，发现没什么危险，用嘴梳理梳理羽毛，接着晒太阳。
一小群花楱鸡戴着羽冠，踱着步子，从这边灌木丛里出来，走到那边的花丛下。
榆叶梅还没有长出绿叶，一树一树的，全是粉红色多层的小花。它们一朵一朵紧挨着，把枝干裹得严严的，不留一点空隙。
“婆婆，那是什么鸟？”几只鸟从旁边飞过，展开的羽翅如蝴蝶般美丽。
“那是紫翅椋鸟。”
“站在水里的又是什么？它的帽子上插着几根黑羽毛，真奇怪。”
“它呀，是凤头麦鸡。”
“婆婆，四季之城是真的还是假的？”这里有太多太多好看好玩的动植物，山楠看得眼花缭乱。
“小心脚下，这是一棵刚发芽的党参。”
“这里还有人参？我听爸爸说，山上的人参不好找，村里人打猎时也挖人参。”
“四季之城是真实可见的，它是我们的家，也是我们的根。山上物种丰富，多得数都数不清，不仅有人参，还有许多珍稀的药材。”婆婆牵着山楠的小手，走走停停。动物们沙沙沙踩着绿草跑开啦，小鸟儿们啾啾啾叫着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
“累吗？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婆婆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呼吸着花香说：“我们做个游戏吧。”
“我们做什么游戏？家里都没人陪我玩游戏。”山楠紧挨着婆婆躺下，婆婆伸出手臂，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你妈妈很忙吗？”
“她很忙，每天要洗好几张兔皮，还给我们烧火做饭、洗衣捡柴。”
“洗几张兔皮需要很久吗？”
“我妈妈为了多赚些钱，经常把别人家不要的山鸡毛、鸟毛收集回来，制成鸡毛毽子、鸟毛小玩意儿，有时侯把兔毛搓成兔毛线，织成好看的白毛衣，拿到集市上买掉。”
“我妈妈不光力气大，手也很巧，她去河边割一把叶子细长的草，带到集市上，一根细草两个头，通过她的手转过来编过去，一眨眼，一只翠黄色的蜻蜓吸引来一圈小孩。”
“你爷爷、你爸爸的枪法那么好，为什么不打一只值钱的皮毛兽？比如貂、水獭、黑熊，打一只狼也够你家大半年的生活，你妈妈用不着这样忙。”
“我爸爸带我打过一次猎，那一天，他教我辨认黑熊的足印，辨识草丛里的一根羽毛，他还把狐狸的窝指给我看。只有在山里，他的眼睛才有光。我们一直玩到天黑，在下山的时侯，他对着草丛打了两枪，我捡出两只很肥的松鸡。”
“我妈妈很累，经常把气撒到猎狗身上。婆婆，猎狗会孤单吗？”
“不会的。你听，风来了，她在树的耳边说着悄悄话；几只蜜蜂提着花粉篮飞到达达香的花心上；千姿百态的柞树上，黑啄木鸟戴着一顶红毡帽，披着一身大黑袍，梆梆梆、梆梆梆，捉出一条大肉虫；红点颏的嗓音真好听，怎么听都不厌。”
“现在，我们开始做游戏：比赛谁听到的动物种类多，好不好？”
“好，马上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