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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地困局——上海洋山港的碎片记忆

吃瓜群众岱岱  · 简书  ·  · 2018-04-27 19:23

前三篇写了海南自贸港和雄安新区,这一篇写的是上海的洋山港。

算是一篇填坑文吧,毕竟之前对洋山港挖了些坑。

吉利汽车的成功崛起和宁波洋山港并入上海,这两件是某某龙潜浙江时的大手笔。

时来天地同心力,这两件事,为某某后来能顺利入主东宫出任上海一把手,助力不少。

——旧文《像吉利这样的企业,我们不扶持,那我们还扶持谁?》

在前面,我们讲到了国家出于战略考虑,暂缓了可以马上落地的上海自贸港,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上海之所以能成为自贸港的最重要原因——



一、背景交代


在全球化时代,世界经济联系日益密切,海运因为运量大、运费低和货物适应性强等优点,成为国际贸易中主要的运输方式,像我国的进出口货物运输总量中,就有高达80%-90%是通过海洋运输的。

随着海运对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性不断提高,那些因海运而兴起的港口城市比比皆是,而这些发达的港口城市往往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

什么叫深水港?

深水港,即水位在-15米以下的港口。第六代集装箱船及万箱位船,其吃水至少14米,如要进港系泊,当然要求航道水深和码头前沿水深均在-15米以下。

世界著名三大深水港:第一、鹿特丹。第二、新加坡。 第三、香港。

是的,随着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的不断发展,具有惊人载量的超级货轮,大大减轻了航运公司的运费,成为海运的主流货轮。

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货轮,中国的“中远发展号”,全场366米,比美国最大的航母还长,造价高达12.9亿美元,当这艘中国货轮下水之际,美国媒体这么描述它:

将自由女神像和华盛顿纪念碑放倒,首尾相接摆放在巨轮甲板上,仍有空位留给英国大本钟。

货轮越大,吃水线就越深,各国要想停泊这些吃水线深的超级大货轮,必须要有深水港。

就像三大深水港之一的新加坡。

新加坡扼守马六甲海峡,中国大陆、日本、韩国、朝鲜、台湾、香港和澳门甚至俄罗斯的远东地区从非洲和欧洲来的货物,无一例外都要经过马六甲海峡,一方面因为大船太大,船上货物的目的地往往不单一,一方面因其他地方没有深水港(如当年的上海),所以国际货轮往往选择在新加坡转船。

所谓转船,就是先用大船将一大推货物运到新加坡,然后在新加坡分拣出货物装上小船,运到目的地。

这也是之前提到的:

所以,上海的期货交易很热闹,然而期货交割没人选择上海,像中石油、中石化,都把期货交割地放在新加坡、香港等自贸港。

新加坡每年的期货交割的金额,达到了惊人的2万亿美元。

为什么就巴掌点大的新加坡,其第二产业竟然是炼油业,就是因为大伙把石油都集聚在那里,带动了油品期货加工等产业的发展。

——旧文《为什么不是上海自贸港,而是海南自贸港?》

是的,就巴掌点大的新加坡,却是世界三大炼油中心之一、世界三大石油贸易枢纽之一。

富得流油啊。

再加上,物流的中心一定是资金流的中心,资金流的中心一定是金融的中心,为了处理业务,世界各国的银行都需要在新加坡设立分行,一个人口不足500万的国度,外资银行就有几千家,银行员工就有几十万。这几十万金融高新群体,又催生了新加坡的商业中心、生活中心、服务中心,可以这么说,新加坡是想不发达都难啊。

介绍完富得流油的新加坡,让我们来看一下中国的上海。

如果比起富,上个世纪的上海是甩新加坡一条街,远东第一物流中心,航运中心,第一金融中心指的就是中国上海。

然而,这毕竟是上个世纪,那时货轮远没今天那么大,长江入海口的上海港水深8到13米,还能承接那些不大的货轮,(那时货轮都是乘涨潮出的上海港)但在今天动辄航母般大小的巨型货轮时代,并非深水港的上海港已落后于时代,大船都在新加坡转船,小船再去上海,对助力上海重返国际航运中心和金融中心,上海港明显是有心无力。

新加坡虽然扼守马六甲海峡,但它就巴掌那么大,地理条件先天不足的新加坡,纯粹就是远东航运的中转港定位,而上海距日本、韩国、朝鲜、俄罗斯远东也是等距离,完全可以取代新加坡中转港地位,更重要的是,中国经济体量世界瞩目,上海作为长江的入海口,长江航运可以辐射整个南中国,上海拥有广阔的内陆经济腹地,这是新加坡完全不能比拟的优势。

上海在各个方面都能力压新加坡一头,然而深水港却成为上海的死穴,上海历届政府对深水港是心心念念,如果给上海一个深水港和自贸港政策,上海不仅将笑傲新加坡,重返辉煌巅峰,更将大大带动内陆地区的经济发展。

问题来了:

没有深水港,上海怎么办?

上海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二、上海洋山港的三大阻力

上海没有深水港,但是浙江有。

这个地方,就是浙江舟山的大小洋山。

洋山镇又称崎岖列岛,位于浙江省舟山市嵊泗县、长江口与杭州湾的交汇处,扼沪、甬、杭之海上交通要道,与衢山岛隔海相望,是嵊泗县西部的一个海岛建制镇。

洋山港距离国际航线仅104公里,洋山港普遍水深15米以上,最高水深达到了惊人的90米, 是离上海最近的具备15米以上水深的合理港址。

是的,上海在本辖区内翻遍了天,也找不到可以用的深水港,于是将目光投向了邻居浙江,打算“抢”邻居浙江,啊不,是“借”邻居浙江的洋山一用了。

然而,上海想用洋山港填补自身缺陷的做法,遇到了三方面的阻力。

第一大阻力,是洋山自然条件的阻力。

看地图我们就知道,洋山是深水港没错,但洋山孤悬海外,建了港口后货还得运过来啊,上海要想将洋山港的集装箱送往上海陆域和长江腹地,就必然要建一座跨海大桥,而且是一座长达30公里以上的跨海大桥。

这就带来两个问题。

1、要建这样的一座大桥,需要巨额的先期投资,建大桥的钱谁来出?是上海出还是中央出,还是两者一起出?

2、洋山港方案提出时,是上个世纪90年代,当时的中国还没有建设如此长度的跨海桥梁经验,国家有信心有能力建成这样一座大桥吗?失败了责任谁来负?

这是第一大阻力,可以看出,洋山港在水深方面是优势显然,然而孤悬海外的地理位置却十分尴尬,需要用大量的钱才能砸出来。

这也是浙江这么多年一直不开发洋山港的原因,毕竟浙江有宁波深水港嘛,宁波港建港条件完爆洋山港,浙江何必烧钱另搞一个洋山港呢?

对此,财大气粗的上海豪迈的宣布,由上海市全额承担建设东海大桥的费用,另外,按传统思维来看,如果为了更快回收资金,东海大桥势必是要收过桥费的,但这又将增加洋山港集装箱的运输成本,会影响国际集装箱在此集散的积极性,所以不差钱的上海市再次宣布,经过东海大桥的集装箱不收过桥费。

一句话说,孤悬海外的洋山港,本来没有一步登天的命,上海是硬生生地用钱砸出了一个深水港。

国际港口协会会长皮特斯特鲁伊斯,曾先后三次来洋山港,他感叹道:

“我走过世界上所有大港,也见过一些建在海岛的港口,但像依托洋山这样的孤岛,在离大陆如此远的地方,建规模如此大的现代化港口,殊为罕见。”

洋山港第二大阻力,就是邻居浙江了。

洋山毕竟是浙江的地盘,上海要来“借地”一用,还得先问问浙江答不答应呢?

首先,浙江心里,肯定是不情愿的。

当年上海官员曾对浙江官员说过这样一句话:

“(洋山港)给你们反正你们也不去搞,不如给我们搞得了。”

浙江是洋山港的生父,上海是洋山港的养父。当洋山港划归上海后,浙江曾希望洋山港的部分税费交到浙江,然而码头公司都是在上海注册,所以浙江想收洋山港的税费是别想了,而既然航政、港政等管理都归上海,那港口建设费等规费也就自然没有了。

浙江在洋山港上唯一能收的钱,是那一点可怜的货船进港领航费,上海做人留一线,给浙江政府留了点面子。

浙江“割让”洋山港给上海,却几乎一点好处也没有,更让浙江人难以接受的是,浙江的宁波港和洋山港是同质竞争关系,上海在洋山港搞得风生水起,浙江的宁波港就越风声鹤唳。

是的,这不仅是心理的不情愿,还是利益的不情愿。

因此,虽然洋山港大大有利于上海的长远发展,大大有利于长江流域的经济带动,然而这一切和浙江有毛线关系啊,你问浙江人“滋瓷不滋瓷”洋山并入上海,浙江人是明确的表示“不滋瓷”的:

是的,浙江人在网上的各种心声,纷纷要求“还我河山”。

(唯一支持洋山并入上海的浙江人,估计是洋山本地人,因为世代渔民的他们拆迁暴富了。)

这就是上海洋山港的第二大阻力——上海要协调好与浙江的关系。

上海除了要协调好邻居的关系,还要协调好与上头的关系,这第三大阻力,也是最大的阻力,就是中央对上海的态度。

毫无疑问,在长者当政期间,上海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作为上海发展关键的洋山深水港,长者更是亲自过问,拍板定锤:

2000年11月 江XX同志对建设上海国际航运中心洋山深水港区作出重要批示,为尽快将上海建设成太平洋西岸国际经济、贸易、金融和航运中心城市之一指明了方向。

2001年1月 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吴XX率有关部委领导,视察了大小洋山港址现场,对加快洋山深水港区建设作了具体部署。

对此,如果说浙江还对洋山港有什么意见的话,那么在中央的鼎力支持下,浙江是肯定得积极配合的。

然而,洋山港的建设不是一朝一夕的,它至少有五期工程,我们来回溯一下洋山港的建设历史。

2001年,长者仍在位,该年,国家正式批准了上海洋山深水港区建设的方案。


2002年6月,洋山港一期工程正式开工,2005年12月一期工程竣工并开港投用。

(2003年长者退,涛哥接)

一期工程由港区、东海大桥、沪芦高速公路、临港新城等四部分组成,

一期工程的东海大桥和5个10万吨级深水泊位,是洋山港的起点。


2005年6月,洋山港二期工程开工,2006年12月竣工。

二期主要是建4个10万吨级泊位。


洋山港三期工程分两个阶段建设,一阶段工程2007年12月竣工,二阶段工程2008年12月竣工,一共建了7个10万吨级泊位。

(注意2006年,上海陈良宇落马。)

三期工程竣工,数量达16个的深水集装箱泊位,标志着洋山深水港北港区全面建成。


洋山港四期工程,是对洋山港最重要的一期工程,也是最纠结的一期工程。

洋山四期工程项目总投资约139亿元,泊位岸线长近2800米;共建设5个5万吨级和2个7万吨级集装箱泊位(码头结构均按靠泊15万吨级集装箱船设计和建设)、工作船码头及必要的配套设施。工程设计年通过能力为630万标准箱。

2008年,三期工程就已竣工,在经过论证和设计后,2012年年初,上海开工了洋山港四期工程,打下了第一个桩。

然而,国务院环保部的一纸封文,让四期工程胎死腹中。

在洋山深水港向设计年吞吐能力1000万标准箱以上的“国际港”迈进之际,环保部一纸《行政处罚决定书》“泼下冷水”。

环保部日前宣布,因环评文件未经批准而擅自开工建设,决定责令上海国际航运中心洋山深水港区四期工程停止建设,并对施工单位罚款20万元。

这一拖,就从2012年4月,拖到了2014年12月才开工,四期工程被整整延缓了两年八个月。

之前一直顺风顺水的洋山港工程,何以突然被中央打压?

无他,黄海耳,良宇耳

经过三年的建设,四期工程终于在2017年12月完工开港,成为全球最大的自动化码头。

洋山港四期工程全自动化码头,全港仅需9人,作业效率却可提升30%。

从第一箱集装箱到港到装卸,全自动化的洋山港四期工程只需要不到2分钟  一艘万吨货轮全部卸货,普遍需要30小时左右,在洋山港,只需要20小时,这大大节约了时间,得到了全球海运巨头们的青睐。

(洋山港四期工程的辉煌成就,上了电影《厉害了我的国》)

因此,上海洋山港工程,虽然在一开始得到了以长者为核心的中央支持,然而,在涛哥时代里,上海似乎被刻意打压,洋山港四期工程更是直接被叫停。

要知道,上海是国家经济重镇,每任最高领导人无一例外地重视上海的发展,长者不必说了,本身就出自上海,太宗晚年次次在上海过春节,老大更是在上任第一年就推动上海自贸区,而涛哥呢?

涛哥03年上任后,长达3年没有视察过上海,甚至走到与上海交界的昆山村落,也没顺路去上海看一看,直到2006年,上海召开《上海合作组织》峰会,涛哥才第一次以最高领导人的身份去了上海。

在那次机会难得的视察中,陈良宇特地选定了洋山港为涛哥视察的第一个地点,试图取得涛哥对洋山港建设的支持。

6月12日,胡锦涛总书记出现在洋山港。从这里出发,胡锦涛总书记开始了他为期两天的上海考察之旅。

此次是顺道考察——本月15日的上海合作组织峰会,胡锦涛总书记将会出席。

造化弄人的是,06年6月,陈好不容易得到了些涛哥对洋山港的正面肯定,在当年的9月24日,陈就因社保案进去了。

而后,在洋山港所有纪录片里,都无“陈良宇”三字出现,一律用“时任上海市委书记”表达。



四、上海两大背景介绍

这一章,简要提下上海的两大背景介绍,好引出陈良宇事件的由来。

1、码头文化

码头文化,是一个比较生僻的词,大家比较熟知的是帮派文化、山头文化,对码头文化也许听的不多。

码头文化是江湖文化的一种,是河岸货运派生出的文化,代表是上海、重庆、天津这些码头城市。

码头城市人来人往,五湖四海,逐利江湖,形成了形“义”实“利”的山头文化,上海在这方面深受影响,表现为划分势力范围,拉帮结伙,讲江湖义气,重当前利益,上海谚语“勿识字有饭吃,勿识人头饿煞”,所谓的“拜码头”,正是其中的一种体现。

很多人都知道上海是海派文化,即在中国江南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融合欧美文化而逐步形成的上海特有的文化现象。诚然,在注意仪表追求审美方面,上海人是海派作风,然而,上海人在为人处世的本质方面,更倾向于实用的码头文化。

海派文化讲兼容并蓄、开放自由,然而上海是码头文化里的抱团保守。

海派文化讲商业文明、契约精神,然而上海是码头文化里的利益均沾

上海因其重要的经济地位和带头大哥的分量,成为码头文化的代言人,江湖传言的“上海bang”,就是码头文化的政治注脚。

上海是这样的抱团谋利,铜墙铁壁,连打虎无数的老同志亲临上海,也只能拍几只苍蝇回去,怪不得十九大报告中,,某人特地在党建一节里这样指出:

坚决防止和反对宗派主义、圈子文化、码头文化……

——《十九大报告》

一看到十九大报告里出现“码头文化”,岱岱就下意识的想到了上海和重庆这两座码头文化的典范,而重庆已经地震两次,上海还无动荡之迹象。

上海,警之。



2、太平天国、十年文革

上海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受益于两场运动,一个是太平天国,一个是十年文革。

清末的五口通商,是上海的发迹之初,然而一开始上海仅是航运中心,并非经济中心,苏州才是江浙经济霸主,其次的扬州南京等千年古城,碾压上海都是毫无问题。

后太平天国运动兴起,洪秀全血洗江南,杀人无数,史学界估计太平天国战争导致的人口死亡数至少为2000万,范文澜在其《中国近代史》中说,扬州、苏州、南京在太平天国战争后:

“二三十里无居民”,“竟日不逢一人”。 

太平天国战后东南财富遭受严重破坏,安庆、苏州、杭州都因此而一蹶不振。不过,这场浩劫的例外,就是上海。

太平天国曾三次进攻上海,均无功而返,无意之中,太平天国运动成就了上海的繁荣。因太平天国运动,江浙大量民众与富豪涌入了有安全租界的上海,上海从一个普通的滨海县城,步入超常规的大发展时期,迅速超过了宁波、福州、厦门等沿海城市而繁荣起来,成为江南新的中心城市和长江三角洲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龙头。

先人在《上海闲话》中曾经感叹道:

“上海兵事凡经三次,经一次兵事,则租界繁荣一次。”

如果说太平战乱奠定了上海从清末到解放初的经济地位,那么文革断代则成就了上海在天朝的政治地位。

在太祖考虑发动文革之际,北京已被彭真搞成“针扎不进水泼不入”的独立王国了,太祖的政令无法上通下达,于是他选择了上海这座全国政治地位第二高的大都市,江青等四人帮由此从上海起家,将上海当做大本营。

1975年,文革中的邓小平第二次复出主持国务院,急于抢班夺权的四人帮野心被遏制,王洪文气急败坏的跑到上海肆无忌惮地叫嚷:“十年后再看!”

是的,那一年王洪文刚满40岁,而邓已经71岁了,王洪山叫嚷“十年后再看!”让邓心惊肉跳,他对李先念等老同志说:“十年之后,我们这些人变成什么样子?从年龄上说,我们斗不过他们啊!”

老干部们清醒的意识到了党和国家面临一场潜在的危机,那就是后备梯队建设的问题,老一辈革命家大都年事已高,在文革十年中又被整的一身是病不成人形,一旦撒手尘寰,谁来接班呢?于是我们看到,在老干部们粉碎四人帮后,第三梯队的建设几乎瞬间被提上国家日程,一大批优秀的年轻干部被越级提拔。

其中,中国从建设初期就一直偏重于理科治国,各种建设需要大批理科人才,上海最为中国最大的经济中心,有全国最多的高校,1951年全国高校206所,上海占了全国的十分之一还多,有27所,北京高校是21所,广东辽宁高校各15所。

同时,作为计划经济堡垒的上海,也是工程师的集中地,文革刚结束的时候上海的工业产值是全国的四分之一,我们的长者曾担任过益民食品一厂的厂长,专门给抗美援朝的志愿军生产军粮罐头,后来进一机部,带出了一大票一机部兄弟,这也是不用说的。

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邓小平曾多次来到上海,对上海培养选拔年轻干部的工作表示支持,并对吴邦国、黄菊等年轻干部的工作成绩给予了充分肯定。

邓小平指出:“上海有人才,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再迟了。”

在上海,一批60年代出生、80年代大学毕业的优秀年轻干部先后脱颖而出,走上领导岗位,上海共提拔局级干部1388名,其中45岁以下的487名,占35.1%,年轻干部的比例正在不断攀升,并日渐成为上海现代化建设的新生力量。

由此可见,文革十年引起的人才断代,让上海出身的优秀干部得到了极大的政治机遇,随着后面上海带头大哥的问鼎九州,上海干部的集体高升就更不在话下了。

至此,上海在中国政坛的地位日趋吃重,到如今,已有连续三届上海书记入常,强势非常。

坊间有云:“上海都督只有两条路,要么进中南海,要么进秦城。”

一次太平战乱,一次文革断代,助力上海成就中国政治经济的双重中心。



三、陈良宇的洋山港之殇

这一章尺度不太好拿捏,先这样写吧。

洋山港是上海突破发展瓶颈的重要条件,上海历届政府班子都心心念念,持续推进洋山港建设,然而,在陈良宇事件后,上海建设洋山港的进度被中央掐住了。

如钱穆所言:“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是贯穿中国两千年政治历史的主线之一。”陈良宇事件之所以到今天还热度不减,就是因为他的出事有一部分触及了“中央与地方”这根敏感之弦,另一部分就更敏感了。

中国向来讲究“大一统”,但由于国家太大事情太多,欲将一切都统起来困难重重,实际上还得依靠“中央与地方两个积极性”,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央有点类似周天子,各省则类似地方诸侯,如秦晖所言:

“自1957年苏联中辍对“二五”计划整体投资以来中央财税占比就长期在30%以下,根本不可能形成对地方政府利益的有效约束!而且,越是在导致很大代价的时段,如大炼钢铁、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中央财税占比就越低,甚至低到不足20%。

往往是地方自战争年代客观形成的“土围子”们自行其是,而造成的代价和责任却由中央来承担。”

上海可以说是实力最雄厚的地方诸侯了,在涛哥时代依然尾大不掉,和国务院闹起了一系列矛盾,当总理在国务院进行宏观调控时,陈良宇指桑骂槐,联和东南各省抵制国家的宏观调控:

“当务之急的大事,是寻找经金融倒退混乱、改革停滞不前的原因。经验主义、教条主义是主要原因之一。宏观调控搞一刀切,是造成经济波折的原因。” 

陈还在北京公开指责国务院推行的宏观调控严重影响伤害了长三角,在未来几年更将阻碍中国经济的发展,并放下狠话:若国务院不更改当前的调控政策导致东部经济受伤害,总理要负“政治责任”!

1995年陈希同、2006年陈良宇的案例,都有带头抵制中央政府宏观调控的背景。

——温铁军

06年下半年,风云突变,中央雷霆派出巡视组进驻上海,以私自挪用社保基金为由拿下陈良宇,几乎是先斩后奏。一时舆论大哗,瞬间中国瞩目,陈不甘束手就擒,上演最后的挣扎。

九月二十一日,中纪委驻上海工作组报送《关于上海调查工作》第三份报告,该报告指:六月中旬,中纪委进驻上海,工作一直受到人为严重干扰。

陈先后在不同场合六次吹风称:

“有人要整上海,要搞垮上海,目标是要贬低、否定江总,要借反腐败排斥qing红、huang菊。”

“工作组不整出些问题,是不会罢休的。我们思想上、精神上要有准备。”

“宏观调控,七成是对着上海的,压上海是明的,排qing红、huang菊双管齐下。”

“上海市委、市政府有没有问题,谁都不能下结论。如有大问题,我陈良宇就不敢理直气壮!”

“反腐败,上海市委举双手支持,借社会民意整市委就难服!”

“有问题不要都向中央送,搞垮上海,谁高兴?不要想得这么单纯!”

韩某代理上海书记后,快马加鞭,连本带息追回被挪用的资金,一时陈良宇定案的条件都不成立了!

上海按照依法、合规、安全、足额的原则,上海日前已连本带息收回社保违规资金37亿元,目前这笔资金已全部进入上海市企业年金发展中心有关账户。

于是我们看到,在连本带息追回社保资金后的两个月后,韩的代理书记做到了头,上海迎来了新的书记。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最后,小梁王黯然秦城,在次年两会的记者会上,总理意味深长、似有所指出的引用了《沉思录》里的一句话:

“那些曾经赫赫有名的人物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像一缕青烟消失了……”

陈案过后,上海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而后,趁机想“扩大战果”的国务院,动议上海将洋山港交还浙江,还好,某某已经明白洋山港对上海解决发展瓶颈的极大重要性,也有能力安抚浙江省内就洋山港对上海产生的怨气,于是他婉拒了国务院将洋山港交还浙江的要求,给上海留下了洋山港这块宝地。

国务院看洋山港没能脱离上海,而后以环保名义叫停了已开工的洋山港四期工程,并不再重提上海国际航运中心的定位,在陈案之后,国务院重点支持建设天津港,在4万亿大放水的时期,对天津投入千亿巨资,某人想让家乡天津取代上海的航运地位。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天津港虽然是深水港,却不是不冻港,而且不具备中转港的条件,国际上去日韩的货物不可能绕道去天津中转,国务院放弃洋山港转而重笔投资天津港的做法,是重复的浪费投资,是为了削弱地方藩镇实力而浪费国家资源的短视做法。

所以说央地关系是千年未解棋局,地方藩镇势力坐大架空反抗中央,是误国误民,中央过多制约地方导致地方没有发展积极性,也是误国误民,央地关系,需要找一个可以平衡两者积极性的临界点。



四、某人在洋山港中的作为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某人在上海洋山港事件中的作为,那只需要一句话:

低调才是王道

是的,初期上海在长者的支持下向浙江索要洋山港,时任浙江书记的某某很顾全大局,没有从浙江一省之利益出发,而是从国家大局出发,近乎无偿地推动了洋山港的“脱浙入沪”。

而后,陈良宇倒台,国务院出于对上海的顾忌提过洋山港交还浙江的动议,时任浙江一把手的某某,没有对上海落井下石,婉拒了这一提议。

而后,码头文化、抱团盛行的上海,抢救陈书记无果后,韩代市长被下课,隔壁的浙江书记摇身一变为上海书记,某某再一次的表现出他的政治成熟,他没有去踩陈的雷区,而是组织上海班子对陈案进行各种检讨,(时任上海办公厅主任的小丁,对初来乍到的老大稳定局势帮助很大),在国务院封杀陈的政治遗产洋山港四期工程时,明白洋山港重要性的某某,并没有向国务院据理力争,给中央传达了“有政治原则”这一良好印象。

然而,狮子终将显出爪牙,雄鹰终将展开双翅,2012年年末某人正式上位,2013年中央即批准上海自贸区的建设。要知道,在胡温时代,上海这么多年连保税区都没争取到,现在某人上任第一年就给上海一个“自贸区”,上海无比振奋,果然还是自家人亲啊。

随后,在2014年,被一纸封文叫停两年多的洋山港四期工程,经过新一轮方案报送后获批,14年12月四期工程全面开工,上海终于在洋山港上抛开一切束缚,甩开膀子干了。

2015年5月25日,习近平在浙江舟山新区调研时,听取了宁波—舟山—上海的海上大通道建设项目后,指着展板说:“上海在上面那个角,宁波在下面这个角,舟山的位置恰似‘二龙戏珠’。”

2017年洋山港四期工程完工开港,已经连续7年排名世界第一的洋山港,更加如虎添翼,其集装箱吞吐量突破4000万标准箱,是全球港口年吞吐量的十分之一,将新加坡远远甩在后面。

新加坡港被上海港甩开,集装箱吞吐量仅为上海洋山港八成

洋山港不仅让新加坡惊呼,也让美国惊呼,因为这一个洋山港,就等于美国所有港口吞吐量之和!

上海可以傲娇的说一句:MMP,要不是当年姓温的叫停我们的四期工程,我们的洋山港早就能傲视全球了。

而某某只是微微一笑,明白上海经济发展具有重大带动作用的某某,没有在当年跳出来为上海利益和中央据理力争,如今,上任后的他频频对上海释放改革红利,第一个任期的第一年就放开上海自贸区,如果不是中美贸易战的影响,他第二个任期的第一年,是计划要放开上海自贸港的。

第一个5年搞自贸区,第二个5年搞自贸港,某人对上海经济发展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他明白在不触及政治原则的情况下,全局性的经济发展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在处理央地关系中,如何保障中央与地方的两个积极性,地方该如何从大局出发不因私废公,中央又该如何令行禁止和领导地方,那些年某人在洋山港事件里的一系列作为,很好的回答了这些问题。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经过几十年基层实践锻炼、深知央地关系困局的某人,在今年十九届三中全会中,严正地指出:

治理好我们这样的大国,要理顺中央和地方职责关系,更好发挥中央和地方两个积极性。

要统筹优化地方机构设置和职能配置,构建从中央到地方运行顺畅、充满活力、令行禁止的工作体系,中央加强宏观事务管理,地方在保证党中央令行禁止前提下管理好本地区事务,赋予省级及以下机构更多自主权,合理设置和配置各层级机构及其职能,增强地方治理能力,加强基层政权建设,构建简约高效的基层管理体制。

当他在十九届三中全会上,向全国几千名央地高级干部宣讲这段话时,他是否想起了上海洋山港外的碧海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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