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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年

Tazer  · 简书  ·  · 2018-03-06 14:56

我出生在上海。

故乡是这座大城市里,郊野处的化工小镇。

小镇靠海,方便化工加工企业,进出口原油。


父母出生市区,都不是名门望族。随着那个时代的安排,上山下乡、插队落户。

十年扎根农村,一朝回沪,他们觉得离他们自己父母久了,不要再凑合在那小小的石库门房里了。

两个人先后凭着关系和门路,来到小镇海边,围垦造地,建设那个时代的巨型企业。

先成婚,再生子,接着单位分房。

在邻近化工区的小城里,父母带我长大。


那时的交通,不便利。

大概只有70公里返回市区的路程,显得特漫长。

只有过年过节,我才回去。

回到那满是吴侬软语的里弄。

借由一辆辆拖着长音汽笛的绿皮火车,那车厢的模样现在全然想不起。

唯一记得的,是在拥挤的列车车厢间隔段里。

长长的往返时间里,我总要借由父亲的口哨声,红着脸,羞羞地嘘嘘。


幼时,家有了急事,还只能用电报才通知到。

舅舅过世时,“速回”两字引得母亲悲悸。

多年后,父亲和我说,也是在那会才发现——

原来作为男孩的我,会懂事,乖乖地在灵堂前磕着头。


和长在城中心的孩子不太一样。

我没感受到过旧式里弄的拥挤;也没坐在需要人工倾倒的马桶上,解决如厕的难题。

我喝着父母厂里订的牛奶,却在成长时光里,觉得泛起的奶沫,带有难以咽下的荤腥。觉得背着他们偷偷倒掉,其实并没多少的罪恶感。

我玩着母亲拿整月奖金偷买下的铁皮汽车长大。

有欢喜看的小人书,有欢喜听的卡通磁带。

有在节日里欢喜地在海鸥相机前的摆拍;直到那一卷卷的胶卷印刷,填满购买下的相册。


化工区不大,同龄的孩子一起成长。

我们不仅是同一小区的邻居,玩伴,更是同学。

一个班的我们上下学,从学校走到家里,路程只要十分钟;却总会因这因那,走上好久一会。

那时,我们彼此嬉戏。

说那个威猛的你是紫龙,说那个帅气的我是冰河,说那个冷峻的他是一辉;却永远忘记算上女孩,忘记说“谁是谁的雅典娜”。


从日记本,写下女孩名字的刹那,以为自己长大。就好像她能听懂我说的话。

等她真坐到了身旁,成了同桌的你,才嬉笑着想拿橡皮送给她。

觉得,幸运便是那句“同学,你好”。

以为没人知道我欢喜她。

到头来,才发现那几年的生日,会收到她的祝福电话。

只是最后,木讷的孩子还是明白,渐行渐远因本未相遇。


后来小镇通了高速,拉近了往返的时长。

汽车取代火车,一路颠簸变为了一路飞驰。

只是每每人山人海,让我怀疑到底是身边走了谁,还是又来了谁。

越来越多小镇的人,把户口迁回市区,好似只在这打了个卡。

那个荒芜的铁轨,伴着落寞的火车站头,还在那。

只是门前的广场,冷冷清清,没有再开放。

偶有的经过,透过门窗,还能瞧见候车的长椅。只是褪色的外漆,让人想不起曾经的这里是个什么模样。


家里的亲戚,夏天也不再来小镇看海。他们说,化工厂不安全。

只是随着长大,我习惯一个人骑着车,到海边,听听这里的潮起潮落。再后来,市区的下岗潮,让化工厂开始习惯用内退的方式,裁减员工。

我听到更多父母的叹息、焦虑和争吵。


我高中里的十八岁,看见很多小伙伴用出逃作为自己成人礼物。

那时觉得世界不大,可小镇太小。

或许此间的记忆,就该停留在那会里。

停留在十八岁时。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说爱你,第一次觉得我们之间还有很多话。


风里飘扬的花,在记忆中发芽,

那些红色、绿色荡漾。

曾经的青春年华,转眼各奔天涯。

时间似流水,催你我长大。

只是当初的一切,如今在哪?

叫人一直难忘。

不是念着、恋着和放不下,

只一句。

“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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