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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客时代,感受了喜欢隐匿于文字后面的孤独。微博时代,因一切的一切那么简单快速而触及不到孤独又孤独了。喘息之间,喧嚣之间,合眼之间,沉默之中,我又重拾起曾经的孤独,享受她沉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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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兰往事(一)

无厘笔记  · 简书  ·  · 2018-06-20 18:52

他颇爱诵读呤风颂月的款款词赋,而她癖好侍弄赏心悦目的萋萋花草。这些玩味或许既无关陶然的闲情雅趣,也无关茫然的寄情喻志。可能只是模棱两可的介于之间徘徊游离,也可能只是单纯地欣赏编缀起来的美好一隅。


葱兰

他们早已随风遂俗的笄冠礼毕,却心智未熟。既然瓜未熟蒂已脱落,也就只能彼此相呴以湿的感染着催生就熟。正如机杼细织的生丝素绢经历浆染,又来不及充分晾干,就被剪裁成边角散遗的拼接片块,至此也只能好整以暇的善待其用。
粉刷一新的开阔阳台,不堪风雨的侵蚀,墙壁渐渐的开始刊刻斑驳的痕迹。但是朝阳第一时间馈赠的光彩,依旧会映射到这里。

殊不知哪一日春雨之后的清晨,女主人从某个花坛或乡间野径旁移植回来一捧葱兰。并且细致入微的安放到阳台上,还关怀备至的伺候了一阵又一阵。而男主人向来对眼前的盆盆钵钵的花草并不以为然,只是阳台上新培植一抹绿色略感新颖,便油然兴起。稍过一会儿,也就漠视不理了。

同样他也不知道乔迁而来的葱兰是怎样的一株草。乍一看和荒原稗草并无二致。愣怔一会后,反应过来只觉得比一般垄间杂草稍显特别,更加油绿殷实些。或许就是一窝其貌不扬的香葱,引用来驱散一下蚊虫的兹扰。


葱兰

咎其往昔的犯科陋习,女主人不只一次地厉声告诫:莫把牙膏泡沫泼进花盆;莫把花盆当烟灰缸使用;莫把盆钵的位置随意更调……而他只会惺惺作态的附和一下,之后瞬时忘却,再背身啐一口清涎到盆中,权且当作肥料。

男主人这种轻蔑中夹带一丝鄙夷的态度,他曾经婉转的表述过,但凡不扎根于地面的花草,终究会挺不过一阵阵狂风骤雨的敲打,也熬不过一季寒来暑往的考验。这种生命力除了徒增惋惜,并无超然物外的能耐。

仲夏,某个毫无征兆的风起云涌带来了一启无妄之灾。风雨飘摇后,夜来香的枝叶颓唐了;百日菊的花瓣狼藉一遍;狼牙掌的根茎肿胀腐烂了;观音莲也奄奄一息地袒露着根须……

“落红并非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女主人用木柄毛刷清扫着跌落的花瓣,再把它敝帚自珍地铺满鞋盒里。似乎煞有介事的再捻一撮搁进瓦罐盆里。


暖阳

阳光如聚光灯一般照射着阳台,残败殆尽的景象使人眼神空洞。男主人讪讪地帮忙拾掇着,只是恐怕夜来香再也无法夜以继日的馥郁芬芳;百日菊也可能无福歆享暖阳的垂怜而尽情绽放;狼牙掌与观音莲的骸骨也只能安息到同一个灵龛揖别……

反而是那曾经被视作稗草的葱兰,倒让人为之眼前一亮。光照普惠之下,颀长的叶子更显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更是别开生面地抽长出两三朵青涩嫩白的花苞,着实让人为之欣慰的另眼相待。就是这样一股莫名的蛮劲使之熠熠生辉。

男主人忙不迭的找来一只铁制的奶粉灌替换下残破的瓦盆,或许此刻的葱兰正需要一个牢靠的驻地,顺便补给一下铁元素。而她似乎有些心灰意懒了。收拾停当后,除了遗留下两个空空如也的花盆和那一罐葱兰,其它的都当做回忆摒弃抛散。

落花无情人有情,流年逐波泛涟漪。日子总是要有稽可谈,方才避免枯槁无味,干瘪无力。

尽管从此女主人的身影光顾阳台变得难能可贵了,但是男主人却不失时宜的殷勤起来。他豢养了两条小金鱼归置到葱兰旁并肩挨着,另外唆使两只小乌龟作陪在葱兰的另一旁。并且刻意言之凿凿的说于她听,小金鱼向葱兰艳羡着美丽,小乌龟向葱兰挑衅着长寿。对此,女主人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而已。


葱兰

寒露严霜的戏谑也开了措手不及的玩笑。猝然而至的寒气逼人瑟瑟发颤。羸弱的光照之下,小金鱼抖不动机灵了,仿佛饿殍一般泡浮在鱼缸里;小乌龟憋闷作一坨,仿佛攥紧的拳头蓄存掌心的余温;只有葱兰倨傲而立,倔强的如同冽风中飘扬的旌旗。

男主人试图尽力擦拭自己编排笑料的踪迹。除了小乌龟,不可勉强保留的全部撤销。之后,他没有如往常一样去叫醒熟睡的女主人。只是静静地打量了一番如葱一般模样的草。甚至有些后悔没有趁早品鉴一回它的花朵,善属于纯洁典雅的花朵。

他不确定是否应该惭愧地反省一下,对自己贸然的腹诽作一段陈述。就这样一边追究着,一边用手指犁动着花盆的土壤,适时拈出两支烟蒂来。可不巧的是她在背后瞅见了烟蒂的一刹那,结果导致一场尴尬的指责。

面对突如其来地指责,他不知道戳伤了女主人的哪根软肋。因为以前从来没有如此言辞激烈的斥责。委屈着,委屈到最后就有些愤懑不已。

不过就是一窝不伦不类的草吗?至于这般大动肝火吗?难道它还捱得过接踵而至的冰天雪地吗?数九严寒的拷掠之下,终归会尘归尘,土归土。


葱兰

如期而至的大雪纷飞飘洒。错过班列的飞雁栖身枯枝,一动不动;迷失方向的野兔任由家犬追逐乱跑;遥望故土的枣椰树银装素裹,茕茕孑立;阳台的墙栏上也覆盖了厚厚的雪花。

当看到诡秘雪藏的葱兰牵强地露出头角时,男主人感到静谧的氛围遽然有些许沉闷,闷到心里开始惴惴不安。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都在邪恶地等待着它的颓败,倘若那样他就可以无所顾忌,理所当然的尘封废止它。

但是葱兰偏偏又不给这种想法丝毫机会。因为来年的春天,葱兰依然笑傲于阳台,并且孕育出新的茎叶,灿烂地展现在他眼前。

或许是又一次的惊诧,刺挠了他——为什么总是戴着有色的眼睛看待事物呢?《模仿游戏》里有一句话:正是那些无人看好之人,最终成就了无人能及的成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几年之后,男主人始终掖着一件难以释怀的事——当初他到底无意之中戳伤了女主人的哪根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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