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买了趟东西，补充些日常食物，从宿舍到超市再返回，两点一线，了无生趣。天气特别冷，街边还能看见之前雨水过后撒的盐。高空的云很淡，像冰凉的半透明药膏涂在蓝色皮肤上。途中一件儿时的小事莫名浮现脑海，小时候有位老师忽然问我们更喜欢铅笔还是签字笔，我听后一头雾水不明其意，老师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最后主动解释道，因为铅笔字可以用橡皮擦掉，用签字笔写的话却不能，我这才听懂她是想问关于后悔与修改人生这样的深奥问题，但小孩子哪里会对这种事有所感悟呢？因那时只有当铅笔字写得足够好，经过老师亲自评定过关后方可换成签字笔，所以使用签字笔写作业等同于一种荣誉，或者至少是某种不差人一等的底线（如果全班几乎都被允许在作业中改用签字笔，而只有寥寥几人还在苦练铅笔，想方设法也无法让老师满意，那这几人和大家一起玩时怕是都要心事重重的了）。既然如此，大家自然更偏爱签字笔，毕竟那是我们努力争取的结果，是已经摆脱了低年级学生阶段的证明。老师向小朋友问那个问题，大概是默认了所有人天生就能看清事物背后蕴含着别义吧，但其实人如何看待无生命无思想无情怀的物，还要以教育、经验、阅历、眼界等等为前提，有了一定的知识储备作为基础，才好问得出“你如何看待世界”之类的问题。进而由于个体差异，人们生活过不同的环境，又或是在同一个大环境下吸收到了不同的侧面，你才好期待从每个人那里得到不尽相同的有趣答案。而老师对于铅笔与签字笔的想法，显然和尚未做几年学生的我们相去甚远，一个人随年岁增长，会往客观存在的实质上附加许多主观理解的意义，譬如很小的时候赏月，圆月是饼，弦月为船，偶尔还对神话传说中的嫦娥玉兔望眼欲穿，后来渐渐长大成人，也是读书以及历经情感世故，才懂得月之阴晴圆缺可对应人的悲欢离合，可遥寄思念，亦可照人成影，看月便不再只是月，亲友故乡、忧愁悲哀都藏在月色里了，有人有时得满捧孤寂，有人有时得一晌消解。若于身外找共情，归根结底寻的是自己的心，那儿有一台精密的放映机，大千世界不过一张幕，人之所见皆为投影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