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以为，爱情和夙夜风露一样，耗尽了还可以再生。
像Eason在歌词里唱的那样，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胸膛，把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就觉得啊，在这个人这里损耗的，终会有另一个人还给你，爱情的能量总是守恒的，所有失去的，也都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这么想是很治愈，也很公平。
可事实上，爱情是快消品。你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的付出，日复一日的守望，只为他回头看看你。你明白每个人都是有缺口的，可是因为爱，自己明明是锯齿形，也硬塞进对方的圆形缺口。
后来，那个人走了，你硬生生被他从他的生活里抠下来，发现好像很多能力，也被他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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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件别人的事儿。
有个朋友，在他比现在更年轻更容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曾经非常喜欢过一个女孩。那时候他不帅，也没有钱，却愿意费很大心思讨女孩开心。女孩的每一条动态，他都会认真去看。女孩随口提过的事情，他也会牢牢记在心里。女孩喜欢的东西，不管多难，不管要几番辗转，只要他能给，一定竭尽所能。女孩说想吃他做的饭，他就凌晨三点起来做，小心翼翼装进保温盒，揣在肚子上一路上像护着孩子一样，怕凉了怕洒了。
看她笑，他也会心情大好；看她哭，恨不得以身代劳。
有段时间朋友和女朋友异地恋，女朋友说，想他了，他第二天就出现在女生的楼下。
可是最后，他们还是分手了。
他现在比以前衣品好多了，甩掉三十斤肥膘之后也能挤进帅哥的投档线。现在他身边的女孩，比三四年前那个女孩更漂亮，更温柔，他却不可能再像当年那样，为了买到女孩想吃的东西，天蒙蒙亮就出门，坐最早一班公交，风尘仆仆地去买了。现在顶多，在美团上给女孩定了外卖，提醒她过去拿。
现在的他，成熟又克制，电话一天不会超过三个，短信同样。不是不愿意，也不是不上心，有些东西，是真的做不到了。
我的浪漫快要耗光了。
我的勇气快要耗光了。
我的关于爱与被爱的能力快要耗光了。
所以爱情是什么呢？让人心甘情愿付出所有，然后又当头棒喝，鲜血淋漓地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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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朋友，谈过一场气象峥嵘的恋爱，最后也偃旗息鼓地败北了。
最初的最初，是何等相似的小女儿心情：想到他时，会不自觉的傻笑；听到他的名字会下意识地回头；一天上八次厕所，只为了路过他的班多看一眼；偷偷尾随在他身后，只为了那心心念念的背影慢一点消失。
真爱的表现，在女孩子这里，是勇敢。朋友向他表白了。
后来他们在一起了。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吃路边摊，一起走过落英缤纷的小路，一起在雪径走到白头。
那时的阳光很好，他笑起来就像好天气。
那时的幸福就像啤酒里的泡沫，满满当当地溢出来。
朋友说，她那时，都做好了要和他共度一生的准备。
朋友说，她还记得他们的第一个吻。轻轻柔柔，像羽毛撩拨心尖儿。
一吻变颠倒众生。一吻便杀一个人。
朋友认定，他就是自己要的那个人。这一生，不管辉煌还是落拓，随他去了。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做过这样的决定，要把生命献给爱情。后来，我们没死，年轻替我们偿了命。
在一起之后，朋友才发现他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却还要骗自己，她们不过是旅馆，而我是家。
后来新鲜感消磨殆尽，初恋撤出了她的世界。谈恋爱像是玩跷跷板，一个人离开了，另一个人肯定会摔得皮开肉绽。朋友开始抽烟，买醉，刺青，把自己作贱得不成样子。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再也不会看到的人看到，让再也不会在乎的人在乎。
记得那时她发过一条动态：“你说要敬往事一杯酒，再爱也不回头。可是事实就算你醉到黄昏独自愁，那人伸出手，你还是会跟他走。”
她问我：“我是不是很贱？”
我能说什么呢？浪子风流，你却偏爱这一口。
再后来她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别人，但好像时间越来越短暂了。如果说以前是love，是深爱如长风，那现在就是crush了——短暂，羞涩，又热烈的迷恋，是浅喜如苍狗。
我知道你很好，但我已经不愿意再把自己介绍一遍了，包括我看过的南方的春暖花开和北方的长河落日，我经历过的心酸和感动，也不会痴心妄想让你把所有未能参与的我的人生补齐了。
你知道的，介绍自己很累的。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疲软到不愿意和另一个人从无到有，从陌生到熟悉，从防备到相信，再把他揉进我的缺口里了。
是真的不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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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喜欢一个男孩的时候，他说他没钱了，我就把我的早餐钱分给他一半，晚上陪他一起饿着。
他让我每天晚上报备行踪，我报。
他说我衣服太丑了，我换风格。
他说我枯燥又无趣，我改。
遇到第二个人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怎么讨人喜欢，已经可以用技巧代替直觉。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也很优秀，但我真的没有那么多气力了。
我不会再傻傻地轻易地掏出真心了。我也不会远远地看着一个人了。
我已经活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聪明了。我不会因为谁在车站停靠一会，随口一提想喝热水，我就烧了水呼哧呼哧去送了。
第二个男孩曾经更新过签名，是一首诗:自恨寻芳到已迟，昔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拜花狼藉，落叶成荫子满枝。
尽在不言中了。
其实，在三五年之前，我还很不理解，为什么人们说，当你怀念从前的时候，其实是怀念那时候的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像从未受伤那样保持爱的勇气，是一件很棒的事。
现在我懂了。
但是。
再遇到喜欢的人，还是勇敢点儿吧。
毕竟，我们留的遗憾够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