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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根底(100)

皖承  · 简书  ·  · 2020-11-11 21:18

题记:人的根底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我因偶然而思及,再思则不知所往。若其指向人的文化教养,那是不会失去的。若指生活、生存之环境,又是可以变换的。下文所言,指向后者。但又不谈此环境对人的不适,只谈人生之繁盛,大半来自这个环境所赐。为什么只着重这么一点呢?为的是提醒在此根底上生长的人,对此根底的自觉。因为一个不明白自己根底的人,也就如同一片断线的风筝,飞往哪里,已无自主。只会随风漂泊,落无定所。这种人别说对于社会的建树,连对自己也无半点主宰能力。随风顺水,自生自灭而已,与动植物无异。而恰恰也是这种人,还无比的自信,言之铮铮,仿佛世界都不能没有他。真是十分可笑。以下便是这次漫渙的思致。记录着我对人生的某种认知。

最近常常对着一些被砍下或被折断的树枝发呆。因其不长一段时间,便失却了劲力。稍久一点,就完全蔫了。原先光鲜润亮的叶片,若似人被斩首一般,无有了生气。

这令我惆怅良久。先是怜惜鲜活的枝叶,随后想到了离群的人。人是不是也像大树上的一片叶?若失去了根底,是否亦若此枝?若是,可太可怕了。我心下一惊,不敢再往下想。

后来定下神来,方才想到,人的失去根底,是个很复杂的事。离开了父母,离开了故土,以至于离开了祖国,算不算失去根底呢?这很难讲。对一部分人,我曾经以为真的是。而这部分人自己往往是无奈的。也即自己清楚,沒有办法返回了,苟延残喘吧。不知怎得,对这部分人,我总是想到了张爱玲和宋美龄她们。私下以为,她们就是那些失去根底的人,是渐渐枯死的。这是我的一个认为。好长时间了,没有怀疑过。只是暗自感叹她们的枯死。

后来我又想起另一些失去根底者,那就是村社里的流浪者,因故被赶出门者,四处漂泼者等等。这在过去很多。文学作品也有不少描述。比如《白鹿原》里的黑娃,也包括白孝文。一个四处漂泼,一个被赶出家门。曾经认为,他们的艰难同样在于吸不到根底的养份,只靠自身的储存,维持不了多久的。就如同被砍下的枝叶,好可怜啊。这依然是我最初的认为。

将以上两种人放在一起,天差地别。而在失去根底,逐渐枯死这一个点上,完全相同。这都是我过去的认为,也是我以为比较能够看的清楚的失去根底者。

这里想要讲的,是那些不大能够看的清楚的失去根底者。那就是生活中的我们。

怎么讲呢?我们可能并不离开故土,也未四处漂泼。居有定所,交有故人。但我们中的有些人会离开所属,或失去所属。比如辞职,比如某些退休。或者主动,或者被迫。这都可能造成短时或长期的无所归属。也即失去了单位、组织,甚或家族。总之是无所依从了,也不受管束了。这就是失群。

更有甚者,我们可能既未辞职,也未退休,却从心底不认同自己的当下所属。不管是自觉的,还是不自觉的,总之对之视如草芥,弃若敝履。对己而言,这也是失群。

这两种失群的人,就是我要讲的看不清楚的失去根底者。即在第三者看来,他们好像没有明显的失去根底的标志。这便不把他们当做失去了根底的人。其二是这些人自己,对自己的根底毫无意识。拥有时,不当回事,失去了,也没有感觉。这才是最重要的。我把这类失去根底者,统统归入根底问题上的糊涂人。即与前一类失去根底的人相比,面对根底这个问题,他们反到更无知。这是一种很糟糕的人生状态。

一个清醒的人,应该对自己的根底有相对清醒的认知。什么是相对清醒呢?可以这样讲:许多人生的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有很大成份来自他的本根,也即来自他的所属。这个所属可以是家族、单位、组织,甚至是时代。不可忘记并无视这份本源的给予。有可能你的全部兴盛,全部凭其而来。属于你自己的繁盛,不过是这本根繁盛的一个表达而已。那你就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自炫的东西了。比如历史上的许多风云人物,有许多是时事造就的。不是有一句话叫时事造英雄吗?我把这种时事、环境、背景,当做人的本根。当然,肯定自己,增加自信,亦属进取人生的必要因素,但此绝对应该建立在对于本根的全面理解、尊重并且甚至是感恩之上。此即我所认定的对于本根的清醒认知。

若不如此,很容易漠视了这一依

靠,也漠视了这份滋养。再进一步,便会自傲到完全无视于它,误以为全是自己的本事所得。那就是上面讲到的糟糕状态。它要比前两种人,即看的清楚的失去本根者更糟糕。

为什么呢?这又是我讲的另一方面内容。其实,那些看的清楚的失去本根者,不仅不会立即枯死,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获得了另一种生机。这既是人之不同于物的地方,也因他们对根底问题的清醒,能够获得来自其他方面的滋养。

先说張爱玲、宋美龄一类人。比之于她们出国前的人生,出国以后似乎枯萎了。那是因为我们总拿她们出国前的人生做比附,甚至做标准。这便掩盖了她们可能获得的另一种生机,并另一种人生。我做一个臆测,张爱玲获得了孤独寂寞之人生,宋美龄获得了颐养恬淡之人生。对人而言,这都有意义。对她们自己,当然更有意义。另外就她们自己而言,失去了生存之土壤与环境,失去了过去曾经的全部,这都清清楚楚,她们怎么会无有意识呢?既然明了这种失去,自然会从其他方面寻求补尝。肯定也能寻求得到。所以,她们不是枯死的,更没有枯死。可能还活岀了另一种灿烂。只不过没有被很多人看到。

再讲那些流浪者、漂泼者、被赶出门者,也会有另一种可能:失去了一种束缚,获得了一种自由。自由对于人生的可贵性,不言而喻。这便不仅不会枯死,反而可能别样光彩。其实人类历史上,有许多这样的个体。上文举例的文学中的黑娃、白孝文,不就获得了另一种人生吗?虽然这是两个反例,恰从反面证实了成就另一种人生的可能。当然正例也比比皆是。对社会集体而言,这也可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这都修正了我的最初认为。也说明了人之失去根底与获得根底的复杂性。树叶树枝可以被剝离本根,人则不那么简单。首先是人的本根问题很复杂,本文仅着眼于人的生活、生存之所属,没有顾及到其它。其次是人与本根的连接与脱离,大多不在外力的强制,更多依靠着个人的意识。如此,对自己根底的无意识者,很容易轻狂,也很容易忽略了这份滋养。那就真的无根了,那就真会枯死的。而对根底的有意识者,就比较踏实,也更为谦卑,即便受到外力强制,精神上的联系依然保持。那反到可能形成另一种蓬勃。

所以,在人的根底问题上,更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对自己根底的无意识者,也就是未遭遇突然变故,正常生活中的我们。恰恰是我们,或我们中的一部分人,应该重视或反思一下自己的根底问题,以清醒自己在此问题上的意识。这就是本文的意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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