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初，听了赫尔维格（Philippe Herreweghe）指挥蒙特威尔第《圣母晚祷》的现场，深感这样的演出不仅品质代表了当今顶尖的巴洛克演绎，在国内听到，也是一种奇妙之事。写了乐评一篇，原载《音乐周报》。继巴赫的巨作之后，蒙特威尔第的作品也出现在国内的舞台上，不知许茨的到来是否可期？
张可驹
如今在国内，你能够想象的最为困难，也最为宝贵的巴洛克音乐现场是怎样的？或许今年12月6日，赫尔维格（Philippe Herreweghe）指挥根特声乐学院合唱团（Collegium Vocale Gent），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演出蒙特威尔第的《圣母晚祷》（Vespro della Beata Vergine）就是一例吧。
除去某些几乎无限接近于不可能的例子，该作在可能的范围中，已是难度的顶尖。上交成就这次演出，不啻是一种壮举。欲明白本次演出的可贵，就要从两方面说起：这是怎样的一部作品，而我们所听到的又是怎样一场演出。
随着早期音乐越来越多地为人们所了解，提到蒙特威尔第时，终于不需要进一步解释：不是写歌剧《茶花女》的那个威尔第。然而，真正明白这位作曲家的价值，或许人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并不夸张地说，蒙特威尔第对于声乐创作的影响，恐怕不是歌剧《茶花女》的作者可以相比的。
目前认定的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歌剧，正是蒙特威尔第创作的《奥菲欧》，并且他笔下歌剧的生命力之强，放在今天仍不显得过时。最好的体现，莫过于这些作品虽曾经淡出舞台，却还是很有力地回归了。蒙特威尔第的牧歌是一个时代之标的，但歌剧之外的声乐创作当中，他的首席代表作无疑就是合唱作品《圣母晚祷》。
12月6日的演出开始前，赫尔维格向听众简单介绍该作时，将其列为西方最伟大的五部声乐作品之一。未必所有人都同意他的划分，但《圣母晚祷》确实体现出一种高度集中的倾向，作曲家仿佛希望在此汇集各种不同的声乐艺术表现形式之精华。这一点同巴赫的《b小调弥撒》或莫扎特的《魔笛》有相似之处。
与此同时，《圣母晚祷》又是一部需要特别“专门化”的演出团体来呈现的作品。所谓的专门化，并不仅限于拥有高超技巧的职业音乐家，而是需要能够真正深入该作的风格。蒙特威尔第去世将近半个世纪后，J. S. 巴赫才出生，因此蒙特威尔第的作品确实是处在一个久远的年代。有些伟大的杰作能够被接入现代的演奏风格来表现，另一些就未必，这是作品本身的特点，而非艺术高度所决定。
这个问题在蒙特威尔第的《圣母晚祷》中变得十分棘手。巴赫与亨德尔的很多作品在现代乐队与大型合唱团的语境之下，也能得到很好的表现。直至本真学派成为主流之前，现代化的巴洛克演绎正逢其黄金时代。
蒙特威尔第本人的歌剧也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已成为部分剧院的曲目，但《圣母晚祷》这部作品却不适合现代风，而需要在一个远离尘嚣的更为安静、简淡而又敏感的世界中表现。并且这样的风格也非单纯的概念，而是在该作丰富的声乐形式中，都需要相对的专家之学加以把握。而这也正是赫尔维格与根特声乐学院合唱团无可替代之处。
他们确实是演奏这部作品的专家，不仅限于指挥，而是合唱团、独唱者与少数器乐演奏家皆然。他们的音乐表现恰如其分，从未刻意渲染音色之纯，或追求某种“空灵”的泛音效果，或某种突显个性的速度设定等等。然而表现作品不同层面的魅力，同时克服其难度，很难说当代还有另一阵容能在整体上做得更好，他们让听者真正立体地审视这一巨作。居然能以如此的阵容，如此的品质在国内演出该作，真是上海古典音乐舞台上值得纪念的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