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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香港备胎(9)

七喜2007  · 简书  ·  · 2018-03-21 23:12

文:七喜

【18】

新姐夜半才到家。舒子予睡得很浅,外面的门“砰”地关上,她一下醒过来。听见高跟鞋踉踉跄跄走进卫生间,舒子予猜想新姐可能是喝多了,正打算出去看看,却听见有个男声,“怎么样,来,躺这儿。”她又坐回床上,犹豫着这会儿出去可能不合适。

电视打开了,TVB的粤语老剧。大约新姐在沙发上躺下了,拖鞋趿着又进了厨房,舒子予听了听,脚步声很陌生。

“来,喝点水。”声音很轻柔。

舒子予睡不着了,能让新姐夜半带回家的男人一定不是普通关系。难道是文华二公子?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像,听声音,年龄并不很老。

电视剧还在放着,两个人却没有对话。舒子予觉得自己总是臆想外面的情况,实在太八卦,索性拉上被子,准备睡觉。没想,却有人来敲门。

“是....新姐?”舒子予犹豫了一下,问道。

“唔....啊,”对方大概不知道怎么介绍比较好,只好直接说,“我先走了,新姐在沙发上,劳烦照顾。”他讲的是粤语,舒子予能听懂。她马上起身,把睡衣披好,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年龄确实不大,个子很高,挡在门口,将客厅的灯光遮住大半。

“你好,我是舒子予。我是,新姐的房客。”舒子予马上自我介绍。

“啊,你好你好,我知道。”他换了不太标准的国语,侧身让开,并往客厅走去。

新姐果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披了一床厚毯,高跟鞋并拢放在沙发边,面色红润,确实酒喝多了。

“放心吧,我来照顾。”舒子予对他点点头。

“好,好。”他对舒子予笑笑,又看了一眼新姐,再次说道,“那就劳烦你了。”

舒子予微笑着摇摇头,她觉得很奇怪,在这里,她反倒像个客人,他才是主人。

男人去门厅穿好鞋,跟舒子予摆摆手,轻轻将大门带上,走了。

舒子予转身看看沙发上的新姐,不知道怎么处理比较好,她睡的太沉,而自己又不能负重。想了想,回房间把自己的被子拿出来,干脆在沙发旁打了个地铺。又担心新姐会吐酒,从厨房把垃圾桶放在沙发边,这才睡下。

一觉睡到天亮,突然醒过来,想到沙发上的新姐,舒子予赶快翻身起来看。沙发上没有人,盖毯掀在一边。又听到卫生间的洗漱声,舒子予忙起身,将自己的被铺抱回房间,又回来将沙发上的盖毯折好放进新姐房间。

新姐已经化好了妆,穿了浅灰色的套裙,黑色赫本外套。见舒子予出来,一边穿丝袜一边说,“昨晚辛苦你了。”

“唔,没有没有,”舒子予说,“一夜到天亮。不过,你休息好了吗?”

“放心,我是出了名的三不倒。”新姐笑道。

“三不倒?”

“喝酒不倒,熬夜不倒,马屁不倒。”新姐笑起来,“做市场的得有这三样才跑的转。”

“原来这样。”舒子予也笑起来,心里却想,喝酒不倒,昨天不是倒了吗。

“昨天送我回来的那个人,你见到了?”

“唔,见到了。是他把你扶到沙发上,很细心。”

“他追了我五年。”

“啊...他,挺帅的。”舒子予微笑。

“帅?小我七岁,你说我能要吗?”新姐摇摇头,“我不爱好。”

“现在好像年龄也不是什么问题,何况你根本看不出来。”

“不全是年龄的问题....”新姐欲言又止,她眼光不经意的扫过酒橱,不再说下去。

舒子予想想,问起另一件事,“新姐,昨天我去陈老那里,看他的情况不太好,脸都浮肿了。”

“他情况是不好....现在隔三天就要打一针,费用太高,生果金根本不够用。儿子老婆早就不管他。”

“他现在好像在收纸盒。”

“是吗?”新姐已经穿戴整齐,从包里摸出香水在空中喷一下,弯腰穿上高跟鞋,“那也没多少钱吧。”

“我没问,应该不多吧。”

“我今天问问跟踪他的志愿者吧...如果不行,就算了吧。”新姐拉开门准备走了。

“算了...是什么意思?”舒子予追问。

“就是换个人采访吧。”新姐已经上了电梯,声音从楼梯间飘过来。

舒子予关上门,身体靠在门上,眼前浮现出陈老的脸。她想到他愤世又无奈的脸,想到他一边狠狠地吐痰,一边努力地扎着纸盒。想到他防备又渴求关心的眼神,想到他在她身后怯怯的按亮厨房顶灯,又害怕她发现似的立即换上冷漠的表情。

舒子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在香港越深入,她越感受到这个城市的热情,也体会到这个城市的冰凉,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恻隐之心,又无可奈何的按捺下去。她总是默默的告诉自己,作为一个没有居留权的人,一个明天不知道何去何从的人,她的同情心毫无落脚之处。落不在地面的同情心,只是一种泛滥的感情,而泛滥的感情最终伤的是自己。

她用力摔摔头,舒子予,33岁,别天真了!回房换了一套衣服,临出门时,给Kevin发了一条信息:我今天来上班。

【19】

再次踏进银行的二楼,推开自己所在的办公室,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Aimee从一楼大堂调去了行政部,舒子予去茶水间的时候遇到她,Aimee竟然亲热地叫,“子予姐”,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你瘦好多,后面会吉利的!”

“啊,谢谢!听说你调去了行政部。”舒子予回问。

“唔,调去一个月多,忙得不像样!”

“但总比楼下要有前途。”舒子予指的楼下是大堂,想到自己,连正式工都不算,说的话就更由衷了。

“也是,”Aimee讪笑,“对了,你知道吗,”她凑近舒子予,轻声说,“我们要换大股东了。”

“是吗?”

“嗯,据说是文华集团入股哦,下个月就要开股东大会。”

文华?!舒子予暗吃一惊,那不就是Dick家族的集团。

“别说哦,现在高层还没宣布。”Aimme一脸神秘地叮嘱舒子予,带着内部机密分享的得意劲。

“唔,唔。”舒子予随声答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Aimme看舒子予不感兴趣,便也失了继续讨论的兴致,自己把咖啡喝完。临走门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又伏过来,“据说Dick要回来执事。”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舒子予,转身走了。

舒子予这下无法淡定了。文华集团入股,是不是大股东,她不关心,对她一个小员工,又不是正式工,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到高层。可是,如果Dick回来执事,那就难免不会遇上了。

想到自己还欠Dick十几万港币的医疗费,她自嘲的笑笑,这下倒好,可以直接以工资抵债了。

下午写稿件的时候,心不在焉。Kevin拿来一些合作方的资料让她去复印,不要的就碎纸机处理掉。结果捧回来的其中两份是应该处理掉的,而有一份要保留的则被她碎掉了。

Kevin看看她,“子予,你不是粗心的人,是不是身体还没恢复好?”

舒子予听得出来他语气里的压制。自从舒子予告诉他,自己曾和Dick有过一夜情之后,Kevin对她的态度有了一些改变。虽然还是一样关心她的病情,新姐那里的事情也一样帮她张罗,但女人的直觉让舒子予感觉到,有变化,而且变化很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变化,是看不起她吗?她觉得不像。但是另一种猜疑,她又不愿意去想,只是偶尔触及一下,马上就打消。对她而言,Kevin既是她来香港后的第一个贵人,也是朋友,他比舒子予小五岁,她只当他是弟弟的感情。

“对不起,跟身体无关,确实是我粗心了。”舒子予低低地道歉。

“打这个电话,就说他们发来的材料不全,让新诚集团再补一份材料过来。”Kevin递给她一张名片。

“好。”

Kevin推门出去,舒子予长舒一口气,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心神不宁。难道是因为十几万港币的债主要来了?她没忍住,拿出手机给Dick发了条信息,“上次的医疗费,我分批还你,方便的话,给我一个你的帐号。”

她以为Dick不会回,像上次一样。没想到,五分钟后,信息回了过来,“不急,你在香港用钱的地方多,缓一缓再说。”

缓一缓再说是什么意思?舒子予想,是不是意味着他真的要来这里做执事。

打完新诚集团的电话,她诚挚的表达了材料不全的问题,对方答应明天再寄一份过来。挂了电话后,舒子予想到内地自己还有一套单室房,原是爷爷奶奶老房子拆迁分的,爷爷奶奶去世后,房子就落户到了她头上。

她想,可以把那套房子卖了,拿十几万来还这笔帐。想着,就给父亲发了条信息,讲了她的打算,又怕父母瞎想,只说自己在香港的同事,兼好朋友要购房,急缺,所以想帮帮他。

信息很快回过来,父亲说房子可以卖,反正也是空着,但卖一下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到钱,问她能不能等。最后又说一句,周文那边没有钱可以中转一下吗?

舒子予愣住,对啊,她把周文这茬忘了。在她父母的认知里,她还是周文的老婆,有急事,为什么不先问自己老公求助呢。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舒子予拿着手机发了一会愣,想想,周文这件事早晚要让父母知道。与其等到催生的信息来了,不如现在坦白。

她看看时间,离下班还有十分钟。这会基本上事情不多了,抽空打一会电话应无妨。于是她关好门,给父母家拨去电话。

“喂,”是父亲接的电话。

“爸,是我。”

“子予!这会儿怎么打电话来了?”父亲很高兴,对话筒外喊,“快来,子予的电话!”

听筒里一阵急促的拖鞋声,是母亲赶来了。

“子予?”母亲开了免提。

“对,妈,是我。”舒子予听到父母的声音,眼睛一热,几乎控制不了。她忍了又忍,才把哽咽压下去。

“怎么这会儿来电话的。”倒是母亲没忍住,声音带着颤。

“哭什么,你看你....”父亲在一边嗔怪母亲。

“啊,我挺好的,就是想你们了,平时太忙,今天没什么事,就想着打个电话。”舒子予眼泪掉下来,她顺着鼻梁拭去,尽量高兴地说。

“对了,子予,爸爸问你周文,不是不让你卖房的意思啊。”父亲突然插一句进来。

“唔,唔,我明白。”

“在香港吃的怎么样?吃不惯吧,我看都是面条,菜的种类不多。”母亲平静下来了。

“妈,香港可是美食天堂,吃的太好了,就是不敢多吃,这里没胖子。”

“你那么瘦,不怕胖,你也吃不胖。”

“是是,都您的基因好。”舒子予笑起来,眼里泪水还未干。

“对了,爸,妈,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一下。”犹豫了一下,舒子予决定坦白。

“什么事?”

“我和周文....”虽然知道这个消息很残忍,舒子予咬了咬牙,还是说了,“我和周文离婚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母亲惊呆了。

“不是刚刚才...”父亲也意外极了,想说刚刚才结婚,硬是把最后一句咽回去了。

“是的,我也没有想到。”舒子予声音低下去。

话筒里一片沉默,只有电流发出滋滋声。

末了,还是父亲叹了口气,“没事,你还年轻。现在也正常,小年轻这样的事也不稀奇了。”

“可是亲戚那....”母亲还没转过来。

“亲戚什么亲戚,谁的日子还不是自己过的。”父亲打断母亲,舒子予听到这番话,眼泪又一次涌出来。

母亲听到舒子予的声音,马上安慰她,“是的,没事,你还年轻。离就离吧,离了还可以回来。”

“我暂时不回。”舒子予擤擤鼻子。

“不回?那还留在香港干什么,无亲无故的。”

“我在这里有工作,在银行做内刊,我还接了一个采编的兼职,挺好的。”

“这么忙。”

“也不太忙,总之,香港工作的机会比内地多很多,我回去,也不知道还能再进哪个报社。”

“唔,”半天没说话的父亲插话到,“那就留下来再看看吧。”

“嗯。”

“房子我会尽快帮你卖的。”父亲也不问是舒子予的哪个朋友要这笔数目不小的钱,这让舒子予深深感动,也只有自己的父母会这样体察细微,会这样鼎力支撑,会这样不讲条件的包容一切。

挂掉电话,舒子予又默默地哭了一会。哭完,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想到很快能把债务还清,也觉得压在心头的重石减轻了。

看看时间,已经近7点。她收拾台面,准备下班。Kevin推门进来,问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舒子予不知道Kevin还没走,她眼睛红着,一下被Kevin看到,很不好意思。掩饰地弄头发,把眼睛垂下去,手上还在收拾,推辞到,“我不去了,昨晚新姐喝多了,我也睡的晚。”

“我,有话要跟你讲。”Kevin突然认真起来。

舒子予心里慌了,Kevin想说什么。唉,不管他想说什么,都不是她现在想听到的。她该怎么接呢,拒绝,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刚刚心情有点放松的舒子予,再次纠结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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