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教我们那年,他刚从山艺毕业,个子算高,一点点的胖,声音细,一如他的画,细腻工整,小线条排的疏密有致,明暗,质感都有了,人很有意思,不时冒出几句幽默的话。
我们都亲近他,他是我最亲近的一个老师了吧。
天冷,大家去他宿舍,他坐在床上,双腿裹在棉被中,跟我们分享同为老师的未婚妻的信。信中描绘他们未来的小家场景,二人居于书桌两头,各执一书,脚下一小娃在爬,手里把玩着一样东西,似想放于嘴里品尝。这一情景,每每在脑海中浮现。他坐在宿舍分享的画面,幸福小家的画面。
老师肯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吧。
除了素描,水粉,也给我们上图案课,各自埋头于五颜六色中,空中响着经典英文歌的旋律,就是《昨日重现》、《right here waiting》、《人鬼情未了》这些,也放布莱德曼钢琴曲,也放 ”我怎么会爱上你?我的灰姑娘。。。”,郑钧的这首歌真能打动人心,我立马觉得我就是那个灰姑娘,现在基本没见他唱歌了,不过他在综艺节目上打坐很牛。
一颗自由的心就在那时候发芽的吧。
不过别人最终画出来的,是山几重水几重,悠悠画境,或者重复的大团花,和谐美妙的色调,美!可是我的画却乌泱泱的,而且这画还延伸到了手上衣服上,自己也气,气得中午趁别人睡午觉我去剪头发,一边剪,一遍恨恨的想,我一定要画出好的来。
课上到最后,我憋出最满意的一副,浅紫色调,时装女郎,头上戴着大圆帽,飘带随风起舞,老师大为赞赏,觉得挺好。然后就把作品拍下照片,有些作品别的同学也可以要,留下来作为参考,只要出洗照片的钱即可。统计下来,我的没人要,哈哈,只洗了两张自己保存,好想再看看那照片,可惜相册都遗失了。
这个画画经历告诉我,没有兴趣,怎么逼迫,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不过我还是借此上了大学,俺娘到处宣传说:屁多供出屎来。唉,她老人家眼光毒辣啊。
她还经常教训小侄子,看你姑姑,就那么笨,还是上了大学。也由这些话能看出来,她并不欣赏我。哈哈。
不过大学的我,完全放羊了,侥幸得来的,还得还回去,一点不假。
老师带我们去写生,我们那二里地开外,有个水库,秋天到处是黄色,黄色的树,黄色的草,很有点油画的感觉,当然不止这些,还有栗子,还有地瓜,还有。。。反正很多好吃的,可以搞一点来吃。当然只能一点点,不然老师的责任就大了。
带出去写生,专业老师还是顶了一些压力的。班主任是文化课老师,她就不太愿意,我猜她怕有闪失不好交代,而且,有那功夫,好好背个单词不香吗?她喜欢白天趴门外偷偷观察,晚上拿手电在宿舍外扫射侦查。不能不说她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她也很年轻,声音柔和,不过暴躁起来也打人。班里的几对鸳鸯让她没少操心,似乎也没拆散。
写生的中午,一般是馒头就咸鸭蛋。
傍晚就排着队往回走,有个城里的女孩子,班花,穿着套头的深蓝绿色的运动衫裤,细细直直的两条腿,我看了一路。
不说腿了,现在每年秋天,树叶开始落,我都要驻足好好看,想起老师来,想起温暖的阳光下,撒丫子的我们。
转过头来瞅瞅,一到家就忙不迭的写作业,手里还时不时地摁着解压器的女儿,唉,她好乏味啊。
老师给我们起过外号“菊花汤”,取了我名字中的一个字,加上学习委员姓唐,而且他黏糊我。我不喜,他长得不好看,怎么不把班里最帅的安排给我?哈哈。
毕业,菊花汤还有其他几个,找他告别,在他家里吃过一次饭,他很多的小人书,一个书柜都是,有玻璃的那种书柜,玻璃上贴着“概不外借”四个字,话说,也不知道现在值不值钱。
吃了什么记不住了,有一个很简单的,凉拌洋葱,就只切成丝的洋葱和酱油,却好吃。我时常会自己弄,就馒头吃。
分开后,我因为不是得意门生,混得一塌糊涂,羞于见他,可是那年十几个高中同学小型聚会,还是由我来拨通,线那边传过来一句话:
“XX,你还能嫁出去啊!”
哈哈哈,他没变。亲爱的老师,还是那个幽默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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