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
基因盗窃者(1)
基因盗窃者(2)
我从不问佩姬,最初是怎样接触情趣产品的。
作为男人,我对这个话题很好奇。但作为男朋友,有些事不问也罢。
我甚至不知道,佩姬到底从事什么工作,只知道她也是销售。
我工作的时候,她也在工作。我下班回家,她总是已做好晚饭,有时还到我的门店。她还有很多时间去健身,她认为健身是爱惜自己的表现。
“哪怕再忙再累,也要对自己好。”
佩姬嘴上是这么说,但我看在眼里,她过得挺累,为我操劳,也为工作忙碌。
之前,当事业上了轨道后,我自信有能力养活两个人,曾想让佩姬辞掉工作。
我觉得,女人是用来宠的。
但佩姬不舍得放弃工作,总是再干一段时间。
然而,有一天,她却说想辞职。
“辞吧,我养你。”我说。
佩姬激动地抱着我,双手收得紧紧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是做什么的吗?”她问。
“反正都不干了,无所谓。”
“其实我们是同行。”
这下我懂了,但没说下去,留有余地,留有空间,两个人会过得更好。
佩姬也没说下去,她打开一个上锁的抽屉,掏出很多“玩具”。
那些“玩具”,明显不是我公司的产品。
仔细一看,是属于一家非常有名气的同行公司。
这家公司,出现得比我们早,早就经历过高峰期,如今已经走下坡。
当晚,我们尝试了这家公司的产品。
“没你们的好,对吧?”
我心中有数,体验确实没我们的好,但不好说出口。
佩姬倒是直言了,我只是点头。
“那你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辞职了。”
或许她跟自己公司提过的建议没有被采纳,或许她觉得两个人不应该有竞争关系,或者下坡的公司再不能提供满足的待遇。
这些都有可能,我没有细问。
我们都累了,佩姬搂着我的脖子,一起入梦。
佩姬没有工作,全心全意照料我的生活,还辅助我工作。
上岗一年后,我有了自己的直营门店,成为店长。
在佩姬的帮助下,我从一线销售的角度出发,对销售渠道、产品体验、服务网络等各个环节进行了全面的研究,每周给总公司反馈建议,让自己的经验和想法传达到全国大小门店。
三个月后,我的门店升级为旗舰店,作为公司的标杆,销售额蒸蒸日上。
毕业不过一年多,我已经赚到了第一桶小金。
当我思量这桶小金该用来买车还是买房的时候,佩姬却建议我做加盟店。
做加盟店,自己做老板,有风险,但赚得更多。
佩姬几乎算是我的军师,我对她言听计从。
然而,此事我想再考虑考虑。
虽然加盟店会有总部提供的配套服务,财务法律等事务都会有保障,选址、装修都有专人协助,物流更不用担心,但心理压力和实际操作始终不一样。
“我喜欢敢闯的男人。”佩姬激励我。
我挺冷静的,不是容易被激励的人,没有立刻表态,闭目装睡,想不懂声色彻夜思考。
结果真睡了,醒来已是大白天。
我拉开窗帘,晨曦刺目瞬间,心中竟有了答案。
“干!”
我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想到另一件事,总部市场总监换人。
新上位的人,素来抗拒我所建议的推广方案。
如果由他领头,我的门店势必不再如此鹤立鸡群。
但加盟店不同,可进行特色经营。
我决定当老板,开加盟店,开创自己的事业,凡事亲力亲为。
因为是前员工,有关系,我们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准备就绪,正式开业了。
对总部的推广策划,我们有筛选性地接受,再加入自己的新构想。
不过,世上没有常胜的将军。
情趣用品行业发展太快,顾客对新鲜感的保持速度也越来越短,同行竞争大,新生公司有着比我们更先进的技术,更前卫的设计,更舒服的体验。
公司不争气,哪怕我再努力给予建议,都只是蝼蚁之力。
公司之间竞争激烈,加盟店之间亦不遑多让。
产品销量上不去,总部靠扩张加盟店维持盈利。
加盟店一多,就难有特色,还互相抢生意。
总部放任,坏了规矩,破坏了原本一个门店管一小片区的格局生态。
那段时间,我的门店也赚不到多少钱。
我想破脑袋,都找不到更好的出路。
“反正加盟费都还上了,把店关了吧。”佩姬说。
我听佩姬的。
加盟店经营一年,高峰低谷全经历了,没算白活,只是白干。
加盟费不能退,产品能退,也算好来好往,我与公司终于再无瓜葛。
关门后,我很少再打听公司的事。
大概过了三个月吧,佩姬跟我说,公司倒闭了。
佩姬知道我这个前东家的事,因为她联系过她的前东家,了解一下行业状况。
我们本想换个加盟品牌试试,但发现她的前公司不仅产品落后,连加盟模式也一塌糊涂,就不了了之。
我们由此开始长达半年的失业期,靠着积蓄混日子。
按佩姬的说法,我们是蓄势待发。
她总是那么乐观。
有个这样心甘情愿共患难的女朋友,很难得。
佩姬劝我不用去工地打零工,想我好好找工作,找长远的饭碗,相信我成就事业的能耐。
佩姬起床后,我又睡了一觉,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出了客厅,不见她的踪影,看看时间,想来她正在新公司忙得晕头转向。
自从关闭加盟店后,我和佩姬都有重新找过工作。
我曾处于高位,已很难回头,无法适应新环境,做了两三份,都匆匆辞去,不如佩姬脚踏实地,重新从低处做起,重新过上朝九晚五的生活。
我肚子饿了,掀开锅盖,见是糕点,没胃口,就泡面吃。
把包装袋扔到垃圾桶时,我发现里面有个用过的安全套。
引起我注意的是,干瘪了的安全套,有装过精液的痕迹,却没有装着精液,开口翘上,精液明显没有从口子里漏出来。
我随手拿起泡面旁的筷子,挑起那个安全套,又翻了翻垃圾。部分垃圾上面,明显覆盖着精液。
如果精液不是从开口上漏出,那就是安全套破了。
我立即拿安全套去厕所灌水。
一如我所料,水从套身渗出,渗孔针头大小。
我跑回房间,拉出抽屉,找到里面的包装完好的安全套,发现包装上全是针孔。
在电影里戳破安全套的把戏,真的给我碰上了。
傍晚,佩姬回来了。
我把那些安全套扔在桌面上。
“你想结婚?”我语气平静。
“你相信我吗?”佩姬却反问我一句。
“我,我相信。”很久不在职场,我应对不太自如,有点口吃。
“我做的事,是为了我们的将来。”她说。
“就是想结婚咯。”我说。
“我知道你不想。”她说。
“不是。”我否认。
“不用骗我,你很好,也负责任,只是怕现在没能力承担责任,才不想结婚。”
她完全说中。
被佩姬这么直接说出心事,我登时想找个角落躲躲。
“不用避开我的眼神,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她说,“说清楚也好。”
我强忍着窘态,气也涨不起来,只好坐下。
“阿峰,我想结婚,但我没想过逼你。”
佩姬也坐下来,抓我的手。
她柔软的手掌,让我感到在世上有所依靠。
“可我也不可能等太久。”
“我明白,你今年都二十五了。”
“不,你听我说完。”
“说吧。”我冷静地说。
“怎么说好呢?”佩姬自言自语。
我看出她有难言之隐。
“说吧,”我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能接受。”
“你真的能接受吗?其实,其实我想了很久。”佩姬说。
“说吧,你不说就由我来说。”我说。
“你在想什么呢?”佩姬反问。
“你,你不是要离开我吗?”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后悔了,抓起桌面上的安全套,“不对。”
“你听我说吧,你可能不会相信。”佩姬郑重其事,“如果我们结婚,甚至有了孩子,三十岁前的日子会怎么样?”
“无法想象,一塌糊涂。”我说实话,现在一切都没安定下来,怎么结婚生子。
“对啊,而如果你一旦重新上了轨道,我们又会忙得天昏地暗,对我们的婚姻和孩子都是不好的。”佩姬说,“在我小时候,我爸非常忙,没时间照顾家庭,我妈经常跟他吵架,我们家从来没有一天安宁日子。我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孩子跟我一样,天天看我们吵架。”
“我不会跟你吵架的。”
“谁能料到呢。”佩姬进入正题,“但问题来了,如果现在不结婚,不要孩子,等到三十岁之后,我们的身体又肯定不如现在,孩子肯定没现在怀上的好。”
我一头雾水,越听越不懂。
“还有啊,现在污染那么大,普遍男人的精子质量都下降了,抗肿瘤药、雄性激素、雌性激素、杀虫药,还有农药什么的,都是杀精的,洗涤剂也不安全,还好你不吸毒、不酗酒、不吸烟,要不就完蛋了,熬夜、喝可乐都不行,好在我有先见之明,帮你买宽松的内裤。对了,以后我们都不要吃垃圾食品。”
听完佩姬一番事关生殖能力、传宗接代的言论,我深感愕然。
“你想我存精?”我推测。
“为人类保存遗传资源。”
佩姬说出一句看上去非常崇高的话。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