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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楼旧事

亦程山水亦程歌  · 简书  ·  · 2019-10-26 17:06

时光已经滑到了公元2019年。新中国成立70周年大庆,让很多人晒出了自己的回忆。那些回忆,其实并没有泯灭,而是缺少了一个因由。就像一条潺潺小溪,打开了一个缺口,它便开始源源不断。

回忆就像一颗糖,一旦开始了那份甘甜,就再也控制不住。记忆的开始源于一座筒子楼,那是属于当时本地最好的一个企业——手表厂。那时她生产出的泰山手表远销国内外。女表小巧秀气,男表格致优雅,放在现在,与商场柜台里的名表并肩而立,也毫不逊色。想当年,女士们都以腕间一块金光闪闪的坤表为美,泰山手表更是跻身于当年的聘礼和嫁妆之列。得益于泰山手表的走俏,手表厂效益年年攀升。1983年,两幢筒子楼拔地而起,成了为工人们的宿舍。

之前的泰山手表

我家有幸也分得一间,于是我的童年,便在筒子楼里开始了。筒子楼,故名思义,像筒一样,直长,狭窄。南北朝向,各有一排整齐划一四四方方的房间。统一的门窗,连锁都是统一配发的,很容易让人找错了家。于是,家家户户便在门上做文章。有的贴上时下流行的画报,有的扯上一块碎花布做成门帘,有的干脆在门把上挂一把小笤帚,方便进门时清扫一下身上的尘土。其实我们这些小孩子,对自己的家都门清儿,闭着眼都能摸进家,因为家里的气味是独特的,寻着那股味道就能找到家。

筒子楼里没有厨房。楼下两排公用的水管,于是大家都在楼下淘米洗菜,再端回家中烹制。家里生着一个煤球炉子,兼顾做饭与取暖。那时的饭也简单,冬天贮存的大白菜能吃半年,今天炖粉条,明儿个炖豆腐,改天换回黄豆芽、绿豆芽,再换一回白萝卜、青萝卜。一周能有一次改善生活,菜里面加几片肉,要么加一份丸子,这一周的食谱就这样固定了。主食永远是食堂的馒头,周末妈妈休班在家,能给蒸上一碗大米饭。一根烟囱通向屋外,随着年代的久远,由锃亮变为乌黑,把我们这帮70后80前的孩子们一日日养大。

筒子楼基本都是这个样子

筒子楼后面,紧挨着工厂的后门。穿过去,有一个圆形的花坛。水砂石的材质,摸上去特别剌手。但那却是我们这帮小孩子的天地。因为花坛的间隙里,会时常发现蜗牛。我们特别喜欢在每天工厂下班后,穿过这扇大门,来这里捉蜗牛玩。看着它们柔软无骨的身体,迎着阳光变得透明的触角,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它们经常蜷缩在自己的壳里,挂在花坛的下面,躲避我们的搜捕。但是我们每次都能成功的找到它们,而且经常为此而耽误了回家吃饭。直到每个妈妈都气极败坏地寻了来,每个孩子都被揪了耳朵,或被打了屁股,但却还是相约着明天继续,这才回到筒子楼里的家。“洗手、吃饭”是每个妈妈惯用的命令,但却是我们最喜欢听的声音,无论在外面闯了多大的祸,能回家吃饭,就是心安。小伙伴里有一个叫王超的小男孩,超皮。有一天,妈妈刚熬好的粥被他一脚踢翻,皮都被烫掉了,他却一声也没哭。在医院住了没几天,他又瘸着腿出现在我们面前,问他为什么不多住两天养伤。他说闻不惯医院的来苏水味,还是回到筒子楼里的家好。

我们当年玩耍的小花坛

后来,我家从二层挪到了一层,爸妈仿照别人家,在屋外搭了一个小窝棚,放煤球和一些杂物。于是,在我们小孩子中间,又兴起了比着帮别人搬煤球的风尚。谁家去买煤球,早有消息灵通的小伙伴打探好。于是放学后先不回家,反倒在人家家门口集合。等大门口出现了这家人拉着装满煤球的地排车的身影后,我们一窝蜂地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帮人家往屋里卸煤球。临了,还标志性的喊上一句:“不用问我们的名字,我们都叫雷锋。”这家的叔叔一个巴掌打在屁股上:“你这二小子,我还不认得你?!"于是,欢笑声中,我们挓挲着两只黢黑的手,应合着妈妈的呼唤,回家吃饭了。

当年的煤球和地排车

筒子楼里的年光,如今已经旧了,就像老照片一样,开始泛黄。但是,回忆起来,却是那么温暖。昏黄的灯光下,热气腾腾的晚餐旁,爸爸妈妈年轻的脸,永远都那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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