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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编过学术大作,也做过畅销小说。策划过最畅销的王阳明传记和最畅销的丝绸之路读物。 王阳明信徒,不能装作听不见自己内心的声音。自大学至今,不知为何,痴迷于边疆史地与游牧民族史,遍翻馆藏北方各族中外史料,读其源流事迹、常于草原帐落、大漠佛窟间流连忘返,又在人神交错的魔幻史诗中恍惚若失,不知今夕何夕。 身在魔都,心系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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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绸之路密码 | 第三章 阿萨堡06 拜火教护身符

宇文歡  · 简书  ·  · 2018-07-01 21:53
拜火教护身符

06 拜火教护身符

箱中空无一物,却极精细地垫了一张防水油布。

王玄策取出油布展开在火光下,那布质地粗厚,二人凝眉端详,俱已见油布一角有片阴影。杜巨源一翻腕,掌中多了一把柳叶匕首,王玄策点点头,他便抬手轻轻一划,已将那角油布划破,裂隙中果然藏了一物,杜巨源眯了眼,缓缓地将那物取出,正是另一片冰蚕丝绸画布!

王玄策瞥了眼那匕首,又凝神看向那片绸布,同样光洁如冰面的丝绸上,却是绘了一头蹲伏的狮子,半圆形氍毯从狮背垂下,毯上骑狮女子长裙多褶而华贵,裙下裸露出洁白秀美的足踝,只腰部以上部分亦被撕去了。

这显然是同一匹神像丝绸中,两片不相连缀的部分。

“想必那散落在龟兹、于阗、疏勒、康国的丝绸,拼上这两片,便是一整幅神像,而秘密便藏在神像中,”杜巨源笑了笑,目光片刻未离那两片丝绸,“这神像似乎不是佛像。”

“女神、拜火教女神,”少女看了杜巨源一眼,顿了顿又道,“娜娜女神。”

“娜娜女神……”杜巨源轻声重复了一遍,“火祆教中主管江河的女神?”

少女点点头,泥板点击声又起,“她、为你们、带去、向导,”高丽少女放缓了语调,“引领、你们、过了、水道。”

二人对视一眼,却听那少女又道,“你们、也是、波斯、勇士、拜火教、勇士、拜火教世界、为你们、祝祷、与你们、同行、并将、护身符、安上、勇士、铠甲。”

“公主之意,”半晌,王玄策方道,“可是有一份护身符,将交与我们?”

“正是。”

王玄策的两眼亮了亮,方欲开口,那少女又道:“护身符、在、恩人、衣袍上。”

王玄策的眼神更迷惑了,“恩人?”

“是方才打开牢门之人么?”杜巨源忽道。少女点点头,“也是、你们的、向导。”

王玄策看着少女,眉间的纹路深得像风蚀过的雅丹,“他似乎已经走了。”

“他应该还在此处,船划走了,”杜巨源却道,“也许我知道他在何处。”

※ ※ ※

后半夜的雾散了些,月光也更亮了些,水面上笼了一层轻纱,像是个神秘的妇人。

李天水坐在佛殿木门外的石阶上,呆呆地看着水面,手中轻轻晃着鎏金银壶,口里轻声唱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你去过凉州?”身后一人忽沉声道,是杜巨源的声音。

李天水没有回头,“我阿塔生于凉州,他教我唱的。”

“这是凉州军乐之词,令尊在凉州从过军么?”

“阿塔被掳去草原前,他的阿塔常唱给他听,”李天水摇摇头,似乎不欲多说,转道,“你找我么?”

“你方才说要对着湖面喝酒,我猜你便在这里,”杜巨源笑笑,在他身边坐下,“第一眼见你,我便知道我们会是朋友。”

“哦?”李天水对着壶口,慢慢饮下一口。

“昨日你在那雅丹台顶上,看见了什么?”杜巨源转过话头。

李天水点点头。

“你昨日看见了什么?”

“有人死了,有人将尸身塞入棺材,掷入河中,就在这佛像上,”李天水的眼神中,泛出些悲伤,“所以我过来了,也许有人能因此活下去。”

“你如何过来的?”

“河道口恰好漂来一个棺木,顺流浮向这里。”

“你的这身衣服呢?”

“就在那边,”李天水伸出脚,指了指木门下的佛龛,“我便换了上去。”

“没人发现你么?”

“那女子发现了我,令我跟着她走,”李天水斜靠在门边,歪嘴笑了笑。

“你如何发现酒水有异?”

“她令我一定要听到击掌声,方能将酒水送上去,”李天水笑笑,“好在我皮囊中还留了些马乳酒,虽只够换半壶,我想你们这几人,应该不至于太笨,喝一杯就已经够了。”

杜巨源看了他许久,慢慢道:“我们是一路人。”

李天水静静地看着水面,“我们不会同路,我们的事已了了。”

“远未了结,”杜巨源忽然笑得像个狐狸,“我们会有很长的路要走,摸摸你的衣襟。”

李天水伸手摸向胸口,果然有一片衣襟略略凸起,他缓缓探入对襟内,便觉内侧缝了一片麻布,便看杜巨源,却听他道:“那块布上,缝着自凉州至波斯万里之地中,所有十三处火祆教秘密组织据点、接应人与暗语,是西域火祆教最隐秘之事,”杜巨源又笑了笑,“然而你穿了这身武士袍,已有两三个时辰。布上缝的,虽是些祆教密语,但你生于草原,谁也不能保证你识不出这些文字。”

“若能识得又如何?”

“这些消息绝不能流出拜火教外,便连这衣服的主人也不知衣襟中藏了教中绝密,何况是个汉人。西州拜火教组织的大萨保,便是波斯公主,若她向教中说出此事,我保你在西域将寸步难行。”

李天水淡淡一笑,甩手将空瓶掷入水中,看着漾起的波纹,道:“我小时为一个突厥图拉牧羊,那图拉汉奴不少,我是挨鞭子最多的,你可知为何?”

杜巨源眯了眼,摇摇头。

“人人都说我是个死脑筋,却有股臭脾气,”李天水看着杜巨源,“你若拿鞭子迫我向西,我便偏偏要往东。”

“你脑筋很不错,却搞错了一件事,”杜巨源又摇摇头,“没人拿鞭子迫你。你欲寻你阿塔,你阿塔在碎叶,至此数千里,你一人孤身远行,既非大唐使臣,又不属突厥部落,你有几分把握能寻回你阿塔?”

李天水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也会去试试,”杜巨源叹了口气,“但你阿塔能等得了多久?”

李天水的脸色变了,他转过脸,盯向杜巨源,缓缓道:“你们的时限是哪一日?”

“十二月三十日。”杜巨源沉着嗓音,忽然凝神向水面看去,夜幕下,渐渐浮出一个宽阔的船影,看来正是昨日王玄策等人所坐的那条双体船。

“或许你这身衣服的主人,已回来了。”杜巨源看着那船渐渐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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