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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2

梵叶子  · 简书  ·  · 2019-05-21 22:51

生活,是第一位的 汪曾祺


结构:戏剧的结构像建筑,小说的结构像树。戏剧的结构是比较外在的、理智的。写戏总要有介绍人物,矛盾冲突、高潮,多少是强迫读者(观众)接受这些东西的。小说不是这样。一棵树是不会事先想到怎样长一个枝子、一片叶子,再长的。它就是这样长出来了。然而这一个枝子,这一片叶子,这样长,又都是有道理的。从来没有两个树枝、两片树叶是长在一个空间的。小说的结构是更内在的,更自然的。我想用另外一个概念代替“结构”——节奏。中国过去讲“文气”,很有道理。什么是“文气”?我以为是内在的节奏。“血脉流通”“气韵生动”,

悠闲和精细要把一件事说得有滋有味,得要慢慢地说,不能着急,这样才能体察人情物理,审词定气,从而提神醒脑,引人入胜。急于要告诉人一件什么事,还想告诉人这件事当中包含的道理,面红耳赤,是不会使人留下印象的。 唯悠闲才能精细。不要着急。


风格和时尚:齐白石在他的一本画集的前面题了四句诗:“冷艳如雪个,来京不值钱。此翁无肝胆,空负一千年。”他后来创出了红花黑叶一派,

道是无情却有情

你的想象、虚构都是符合于生活的。一个作家所写的人和事常常有一点影子,但不可能就照那点影子原封不动地写出来,总要补充一点东西,要虚构,要想象。虚构和想象的根据,是生活。不但要熟悉你所写的那个题材,熟悉与那个题材有关的生活,还要熟悉与那个题材无关的生活。明威说:冰山所以显得雄伟,因为它浮出水面的只有七分之一,七分之六在海里。一个作家在小说里写出来的生活只有七分之一,没有写出来的是七分之六。没有七分之六,就没有七分之一。


> 生活是第一位的。有生活,就可以头头是道,横写竖写都行;没有生活,就会捉襟见肘,或者,瞎编。


>> 所谓思想,我以为即是作者自己所发现的生活中的美和诗意,作者自己体察到的生活的意义。

“闭目抽烟,烟灰自落”

你起码得有一千块钱,只买五百块钱的东西,你才会感到从容。鲁迅说:“宁可把一个短篇小说压缩成一个 sketch(速写),千万不要把一个sketch拉成一个短篇小说。因为你作品总的分量还是在那儿,压短了的文章的感人力量会更强一些。写小说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懂得舍弃。

作者的态度、感情是要表现出来的,但是不能自己站出来说,只能在你的叙述之中,在你的描写里面,把你的感情、你的思想融化进去,在字里行间让读者感觉到你的感情、你的思想。


>>比如说写风景也不能与人物无关。风景就是人物活动的环境,同时也是人物对周围环境的感觉。风景是人物眼中的风景,大部分时候要用人物的眼睛去看风景,用人物的耳朵去听声音,用人物的感觉去感觉周围的事件。你写秋天,写一个农民,只能是农民感觉的秋天,不能用写大学生感觉的秋天来写农民眼里的秋天。这种情况是有的,就是游离出去了,环境描写与人物相脱节,相游离。如果贴着人物写景

什么叫文气?我的解释就是内在的节走

契诃夫说过:告诉我你读的是什么书,我就可知道你是一个怎样的人。作家读书,实际上是读另外一个自己所写的作品。

人是复杂的,不能用化学的定性分析方法分析清楚。但是研究一个作家的风格,研究一下他所曾接受的影响是有好处的。如果你想学习一个作家的风格,最好不要直接学习他本人,还是学习他所师承的前辈。你要认老师,还得先见见太老师。一祖三宗,渊源有自。这样才不致流于照猫画虎,邯郸学步。

画家说“画到生时是熟时”,作画须由生入熟,再由熟入生。 “生”时,才会有味。语言要流畅,但不能“熟”。

“积字成句,积句成章,积章成篇。合而读之,音节见矣;歌而咏之,神气出矣。

罗汉堂外面,有两棵很大的白果树,有几百年了。夏天,一地浓荫。冬天,满阶黄叶。

你写一个作品之前,必须掌握这篇作品的语言基调。写作品好比写字,你不能一句一句去写,而要通篇想想,找到这篇作品的语言基调。写字,书法,不是一个字一个字写,一个横幅也好,一个单条也好。它不只是一个一个字摆在那儿,它有个内在的联系,内在的运动。除了讲究间架结构之外,还讲究“建行”、讲行气、要“谋篇”,整篇是一个什么气势,这一点很重要。

认识自己,是为了寻找还没有认识的自己。

种子。我很同意一位法国心理学家的话:所谓想象,其实不过是记忆的重现与复合。完全没有见过的东西,是无从凭空想象的。其次,更重要的是对生活的思索,长期的、断断续续的思索。井淘三遍吃好水。生活的意义不是一次淘得清的。我有些作品在记忆里存放三四十年。好几篇作品都是一再重写过的。

中国画和西洋画的审美意识完全不同。中国人插花有许多讲究,瓶与花要配称,横斜欹侧,得花之态。有时只有一截干枝,开一朵铁骨红梅。这种趣味,西方人完全不懂。他们只是用一个玻璃瓶,乱哄哄地插了一大把颜色鲜丽的花。中国画里的折枝花卉,西方是没有的。更不用说墨绘的兰竹。

文学,应该使人获得生活的信心。淡泊,是人品,也是文品。一个甘于淡泊的作家,才能不去抢行情,争座位;才能真诚地写出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点生活,不耍花招,不欺骗读者。

语言是活的,滚动的。语言不是像盖房子似的,一块砖一块砖叠出来的。语言是树,是长出来的。树有树根、树干、树枝、树叶,但是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树的内部的汁液是流通的。一枝动,百枝摇。初学写字的人,是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书法家写字是一行行地写出来的。中国书法讲究“行气”。王献之的字被称为“一笔书”,不是说从头一个字到末一个字笔画都是连着的,而是说内部的气势是贯串的。写好每一个句子是重要的。福楼拜和契诃夫都说过一个句子只有一个最好的说法。更重要的是处理好句与句之间的关系。你们湖南的评论家凌宇曾说过:汪曾祺的语言很奇怪,拆开来看,都很平

清代的艺术评论家包世臣论王羲之和赵子昂的字,说赵字如士人入隘巷,彼此雍容揖让,而争先恐后,面形于色。王羲之的字如老翁携带幼孙,痛痒相关,顾盼有情。要使句与句、段与段产生“顾盼”。要养成一个习惯,想好一段,自己能够背下来,再写。不要写一句想一句。

气犹水也,方浮物也。水大,则物之轻重者皆浮。气盛,则言之短长与声之高下皆宜。

一个作家明确了一些东西,就必须在此基础上,去寻找他还不明确的东西,模糊的东西。这就是开拓。评论家的作用就是不断推动作家去探索,去追求。

中国人写字讲究“行气”。语言是处处相通,有内在的联系的。语言像树,枝干树叶,汁液流转,一枝动,百枝摇;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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