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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21觥筹交错,身心俱疲

冲浪小鱼儿  · 简书  ·  · 2018-03-20 10:38

目录|《苔花》

上一章|苔花20贵宾室里,群雄逐鹿


郑主任安排的饭店就在省厅对门稍右的位置,那是省厅内定的老地方,抬腿就到。胡师傅开车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那家饭店,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去做先行引导了。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跟着郑主任去请省厅的领导前来赴宴,把这个饭局组起来。

在楼道里,我们遇到了方厅长。方厅长本来答应好了,却临时变卦,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好好休息一下。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却没有理我,直接推门而入,再不出来。

他可能是觉得刘局长是个副职,不屑于陪他,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的职位太低,又和他没有过多的接触。如果我也是厅长,这个面子,他无论如何也得给的。从那时起,我确定了一个目标,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让他肯卖给我面子。

之后,郑主任又带着我去找了吴副厅长。吴厅长是个女强人,气场十足,个性突出,是国家一级小提琴演奏家。那天她的事情特别多,也推辞不过来了。王灿老师是女士,吴厅长来作陪的话,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可她也放了鸽子,这让酒场显得着实尴尬。

现在整个厅里就只有魏副厅长了。魏副厅长专业出身,擅长山水,现任省美协副主席。如果他能够赏光,那肯定是件非常荣幸的事情。

郑主任直接给他打电话:“魏厅长,小鱼单位上来人了。你得过来,要不然场面进行不下去。”

“方厅长、吴厅长他们没空么?”魏厅长在电话里迟疑了下。

“他俩都有事儿!”

“我这边也有场儿,都说好了!”

“都谁啊?”

“一帮老朋友,都是美术圈的,前些天刚在一块聚了,这不又拽着我来了。”

“那你赶紧到我这边来,和美酒店1201。先救场,以后,我再请你和那帮弟兄喝好酒、赔不是。”郑主任笑着说。

“那好吧!”

挂完电话,郑主任带着我去饭店。我着实松了一口气,打心眼里感激他。五分钟过后,我们到了酒店。没想到,魏厅长比我们来得还快,等我们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大家已经坐了满满一桌。酒桌最中间是王灿老师,左侧魏副厅长,右侧刘局长,再左侧是局长,再右侧常科长。

见郑主任到场,局长赶忙起来,招呼他往里坐。

郑主任推让再三,最终选择不去里面的位置,和我挨着坐下了。

至于我,当然是坐在离门口将近的位置,这里方便接菜和伺候领导。

一桌人围着王灿老师犹如众星捧月,一个个频繁敬酒。由于是工作日,又是公务接待,按照《中央八项规定》,公职人员中午是绝对不能饮酒的,所以我们的杯子里都是热乎乎的豆浆。我平生最烦喝酒,一喝酒就上头。自从十八大以后,党风政风前所未有地严肃起来,这让我们这些害怕喝酒的人士,突然看到了救星。

所以,看见这些豆浆的时候,我差点感动地眼泪哗哗流。

中国的酒文化由来已久,喝吧,难受;不喝吧,总觉得缺点什么。少喝点,觉得你诚意不够;多喝点,又容易抽风。有些酒虫子,更是非得喝到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方才善罢甘休、大呼过瘾。最高境界的喝酒,自然是头昏脑胀,以至不省人事、与世长辞。

说真的,这个饭局虽然进行得很热烈,但是没有了酒,确实感觉少了些什么。我们互相吹捧着,奉承着,这里面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唯有自己知道。

这像极了我当年在村里的那场小学同学聚会,充满了虚荣和谎言。

那时,我们二十出头,大家欢笑落座,像场面人一样劝酒、散烟,听着爱吹牛皮的同学讲初中时候的丰功伟绩,听着刷墙皮的同学讲房地产大趋势,听着搞氩弧焊的同学讲他的世界性大工程。我也混入其中,摆出一副成功者的姿态,毕竟是在事业单位工作,吹嘘着当了领导,主政一方。

大家轮番敬酒,自己晕晕乎乎。本来单纯交流的聚会,一步步演变成了虚假无比的吹牛比赛。觉得混的还不错的同学,开始指点起混得一般的同学,言辞之中带着讥笑和讽刺,俨然一副老子天下第二,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的样子。谁都知道这里的谈话有多水,谁都知道这里的笑容有多假,我们不自量力、极尽所能的像一帮小丑一样你吹我捧,演的却是一出笑话,甚至是一部悲剧。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去参加过同学聚会,而是忘掉虚荣,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走自己的路。当我把虚荣扔掉了以后,倍感轻松,我不过就是一个平凡人,有什么可吹嘘的呢?

席间,不断有人对着王灿大师敬酒,恭维着大师的技艺和神采。我却冷眼相看,人家不过看你的屁股罢了,你的屁股决定了你的位子,而你的位子决定了你的尊严。这就是世道规则,自古以来的暗定规则。

我属于最失意的那个,似乎就是这场狂欢中的局外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因为我无法判别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王老师特别高兴,不再藏着掖着,信心满满地承诺一定要为故乡创作好作品,好好报答下养育自己的一方热土。刘局们看到愿望达成,也都高兴起来,不断起身敬“酒”,佩服王灿德艺双馨、女中豪杰。我看不透这些人,谁又能从一面之缘中判断出一个人正邪是非来,好多时候不过是逢场作戏、假意迎合罢了。

王老师和魏厅长的画作都是成千上万,谁捧起的他们,谁又会买他们的画,他们的画真的就那么值钱么?梵高也是画画的,为什么生前是那么地贫困潦倒、走投无路,要在最好的年纪用一把左轮手枪了结自己的生命?死之前,他是否能够看到《向日葵》绽放,能够看到《星空》般地绚烂,能够想到自己的作品于百年之后惊艳四方、一举成名?

王老师和魏厅长好似怒放的牡丹,盛开在舞台的中央,而我还是那株青苔,就坐在最靠边的位子上。我没有自己的专业,顶多是个打杂工种,我的前途又在哪里?我是不是也行月光下的青苔一样,长在石头的背面,永远不能够在阳光下自由绽放,发出自己耀眼的光芒?我开始质疑起袁枚的那首《苔》,“白日不到处”,“青春”又怎么会“自来”?

酒过半酣,郑主任拍着我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我:“小鱼,谢谢你,这段时间帮了我的大忙。”

我真诚地说道:“郑主任,我应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哪里能够支撑起这么大的场面。”

说完,我和郑主任举杯畅饮。

郑主任跟我小声说道:“小鱼,你给你局长说,这顿饭钱我们来付。省厅有的是接待专款,我们又是东道主,让他别管了。”

我点点头,附在局长耳朵上向他说明了郑主任的意思。局长摇摇头:“咱们这是来省厅求人办事,这事儿我们应该请,你给郑主任带个话,就说饭钱早就结了。”

我又回来传话,两者争执不下,我被夹在中间,难受极了。

局长对我说:“小鱼,这些你就别管了。我来跟郑主任交涉,你现在下去找老胡。后备箱里有些土特产,我一共准备了十盒,三个厅长一个人两盒,给郑主任两盒,剩下的两盒,你留着办事,抓紧去办吧。”

我点点头,装作上厕所,推门而出,下楼找到胡师傅。胡师傅一个人在下面吃着自助餐,颇为寒酸。我不禁感叹道,都说众生平等,可做人真的是有层次之分,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啊?我招呼胡师傅跟我去省厅,一起拎着礼盒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想让胡师傅坐下喝杯茶,哪知道局长来电话了,招呼他去送王灿老师。我们把礼盒往办公室里随便一放,就匆忙回去了。可还是晚了一步,等到饭店的时候,饭局已经散场了。

跟东州的领导告完别,我就跟着郑主任回来了。

到办公室之后,郑主任一看礼盒就傻眼了,狠狠地叮嘱我:“小鱼,你怎么把礼盒放在这里呢?让别人看见是多么不好。倘若别人问起来,咱们怎么回答?”

“主任教训得对!我刚才急急忙忙赶回去,忘记了打理,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改正,一定改正。”

郑主任从桌上抽出写字用的大号宣纸,把那些礼盒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底下,“记住,做事一定要谨慎。”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主任提点。”

“这些礼盒怎么分啊?”郑主任征询我的意见。

我把局长的话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他点点头。

整个下午,我什么都没干,只是想方设法赶紧把这些礼盒送出去。

我首先找到厅长司机小成,让他把东西提下去,放进公车后备箱里。小成办事仔细,根本不用嘱咐。吴副厅长的办公室和我们紧挨着,快下班的时候,眼瞅着吴副厅长屋里没人,郑主任吩咐我把礼盒送过去。魏副厅长自然不用说,他有自己独立的工作室,送起东西来甚是方便,只需要提前打个电话,确定屋里没人就可以了。

折腾了一下午,礼盒都已送出,还剩下四盒。

我说:“郑主任,这四盒礼物,我一块儿给你提到车上去吧!”

“别了,你留着吧!我家里有的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拿出来应付一下!”

“那怎么能行?我每个星期都回去,需要的时候,再买就是了。”

“别跟我客气了,我一直没有把你当外人。”郑主任还是执意不收。

“要不这样吧,我留下一盒,其他三盒给你,就这么定了。”

郑主任不好推辞,把车钥匙扔给我。下班以后,看着单位的人都走光了,我绕道把这些礼盒放到了郑主任私家车的后备箱里。忙活完这些事情之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身子骨儿却也散了架。

回屋,倒头就睡,中间醒了一次,已经是夜里十二点钟。

接着,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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