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花柳絮扑向一切

槐儿分不清杨花和柳絮。

由于她小时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槐儿一般统称其为柳絮。柳絮是小孩子的好玩物，又不涉及对昆虫的保护与饲养问题，不要了就一撒手，因此一年里的柳絮时节就显得格外充实，天格外蓝，一个不大的小学里柳絮乱飞，孩子乱窜，没有塑胶跑道的操场扬起沙土来，路过的柳絮刚乘着风逃过一劫，就被砸了个灰头土脸。

一群跑红了脸的孩子在上课铃响前摊开虚握的小手，对比谁的那团大，直到老师把教鞭砸在黑板上。

对此槐儿深有心得。最大团的柳絮往往不在天上飞着，一般在某个犄角旮旯里，比如平房的沙发底下，学校过道旁边的蒲公英底下，楼梯的角落里，那些柳絮自然而然抱成团，缺点就是脏了点，也许还卷着碎了的草叶。她总会在这些意想不到的地方偷懒，少跑几步体现自己的优雅从容与智慧。等到了六年级，槐儿自诩是校园里的大姐了，不好意思去抓柳絮，但坐在电动车后面时还是被杨花柳絮扑了一脸，也无从炫耀自己的发现了，可谓遗憾。

大学时，槐儿也没有离家很远，整个学校种满了柳树。她隔着口罩唱《杨花雪》。可能因为不算切题，柳絮害她鼻炎发作，结结实实打了几个喷嚏。回去一照镜子，才发现柳絮见缝插针簪在了头发里，成了毛茸茸的发饰。

隔日她大脑骨折似的在外面拆开了冰棍，看着糊在冰棍上的白毛儿深感无语。她抬头四望，看密密麻麻的柳絮扑向一切，人们顶着柳絮眯眼前进，在艳阳高照的春日里趟风冒雪，成为校园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槐儿怀想古时候诗人叙写杨花柳絮时，大概在亭台楼榭里远观，或者在没有这么狂风大作，没被大朵大朵砸懵，才能保持风雅。

并且没吃冰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