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四十一个
我们就这样等了五天五夜,仍没有救援,有一天还真跑过一条船,可是不一会就跑远了。
这儿没有山洞,我们在椰树下躲避风雨,但是也不行,遮不了多少。
“明天,我们的搭建一个房屋。”
“不用,我们的救援部队会来的。”我自信地说。
“可是等他们来,我们已经变成什么了,还是搭建一个吧。”
“你会吗?”
“来之前,我可是个木匠。”
我想,这人说的有理,但是还是防备着。
第二天,他说,“你还是把绳子解开,你用枪在旁边看着我,我来搭建房屋。”
我没回答。
“你还是怕我跑。”
“谁怕,放就放。”
我放了俘虏,他接了我的刺刀,俘虏开始寻找木料,以及青草,然后进行挑选,找了一个笔直的椰子树,作为中轴,然后开始寻找小木桩进行固定,并把树皮搓成绳,把草编织好,灌木也进行排列编织,最后覆盖青草,用了一天时间,房子就做好了。
我瞬间对眼前的俘虏肃然起敬,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晚上,我们就在草屋中度过,再也不担心风雨了。而且那人给我借了子弹,说是生火,可是我说,“你是不是今天借一颗明天借一颗,渐渐把我的子弹消耗尽,你这样就可以很容易的把我消灭了是不是?”
“我只要一颗。”
“你在茅屋里生火,不怕茅屋着火。”
“这你就不懂了,这里的草你看,就知道是着不了火的,何况,我会处理好火势的,火不会熄灭了。”
第二天,我感觉肚子很疼,出去后,就开始拉肚子。看来,这是水土不服。我感觉完全没力量了,可是手里还拿着枪,那个俘虏已经看出来我生病了,然后瞪了我一眼,跑出了草房,我手上的绳子也断了,唉,看来上苍也不保佑我,我要命绝孤岛了,魂断南海了。
我闭上眼睛等死,脑海中全是王胜利的样子,王胜利啊,不是你,我李艾花,会死在这里吗?你他娘的去哪里了?我呜呜哭了起来,我的哭声伴着外面的雨声,我想这个屋子还是那个俘虏搭建的,唉,我还得感谢那个俘虏呢。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握紧了枪。
可是,茅草门一开,竟是一张熟悉的脸,就是俘虏的,他没有走,而是怀里抱着各种青草和野花,还有芭蕉叶,还有用衣服包裹的石头。他光着膀子,健美的肌肉,八块腹肌有点惊人。
“对不起,我看你病了,去采了点草药,还有这些石头,我用火烧一烧,待会给你在肚子上热敷一下,就会缓解,然后这些草药,给你服下,过不几天,就能好了。”
我的泪水还是不停的流,这一瞬间,不是难过,而是开心,俘虏对我微笑,那微笑是那么的健康,我发现这个俘虏越来越牵绊我的心,我不会,不会,不会,他是俘虏,我的敌人,我怎么会,真是荒唐可笑,滑天下之大稽。
俘虏把石头烧好,用芭蕉叶包着,石头很烫,他不时地换手,然后侧着脸把石头放在了我的肚子上,石头一放上,我的心瞬间暖洋洋的,我感觉好幸福。接着去用椰子做的瓢接水,回来后,把草药放在石头上进行碾压,汁水也不浪费,用椰瓢接着。然后伴着草汁,就着那些花草,他让我吃下去。
“你想毒死我?”
“你这人,真是的。我先吃给你看。说着,他拿起一把就着汁水吃了下去,很是香甜的样子。”
“拿过来!”那块热石头,真管用,我的肚子立即不痛了。我接过椰瓢,一饮而尽,那药苦死我了!
“啊,你骗人!”
“不骗你,你会吃吗?”
“我爸以前也是这样骗我和我妹。”
“你妹!”我猛然一愣。
“怎么了?”
“一入遗川难回还,一入忘川人升仙。”我唱了起来。
“你是谁?难道是故人?”俘虏猛然惊讶起来。
“你妹是不是叫赵婷兰,你是不是叫赵亭之?”
“啊!你是谁?”
“我是废黄河的李艾花。”
“我不认识你,我认识你妹!”
“你去过遗忘川!”
“不错。”
“你竟然能活着回来。”
“命大!”
“的确!”
“遗忘川是人间最好的米粮川,只可惜后来被大雾弥漫再也见不到蓝蓝的白云天。”
“如今,被响马霸占,再也见不到小桥流水人家。”
“啊!我妹妹呢!”
“我不知道。”
“你出来就当了兵?”
“不是,我是混口饭吃。我哪儿都去,有时候当兵,有时候当贼。”
“你为什么出来。”
“年少时轻狂,只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大,到头来,不还是在这个小岛上。”
“哈哈,你这话很有味道啊!”
这一瞬间,让我们俩忘了我们是敌我双方,忘了押解士兵和俘虏的身份。我想这个世界真小,小的像一个小岛,转个弯儿就能碰上,陌生人竟然是朋友的亲朋故旧。
没过几天,我就复原了。
我们不仅吃水果,而且海里的鱼类贝类也都吃,食物越来越丰富,因为有火。
赵亭之更加认真地做饭,并且对我说,既“然是妹妹的朋友,我更加相信你。”
“你的官职不低吧。”我是故意这样说的。
“我穿的军服,是一个上司的,他死了,我穿上了,我知道这样你们会优待我一些。”
“你的江湖经验真丰富。”
“都是逼上梁山。”
我对眼前的这个俘虏看待的眼光越来越暧昧。
我们等了半年时间,船还是没有来。
我想这座小岛,也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渐渐我把枪放在了一边,我们俩开始每天大鱼采集野果,为生,起初像兄妹,后来渐渐互相照顾,再后来,我们就像亚当和夏娃一样相爱了。我不知为什么,我要和这个赵亭之相爱,按说我相信我的王胜利一定能找到我,但是我想很难,这儿离大陆太过遥远,而且上次有风暴,上一次,要不是机缘巧合,我们也来不了这儿。我们试过很多次,我们用木头坐船,最终的结果是风向始终不向着我们,就连水流都是逆着来。
在这儿,你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像天地刚刚创设的时候一个样,我们除了相爱别无选择,时间给我的只有绝望,如果有来世,我想我会死死的跟着王胜利的,但是我不相信有来世,因为今世还未过完。
在这个孤岛上,我和赵亭之,举行了人世间最朴素也是最奢华的婚礼,那一天,我们把这么久吃用过的贝壳铺满了整个小岛,用各色的野花做我们的红地毯,我们的茅草屋,也被装饰一新,我是人间最美的新娘,他是人间最美的新郎。就算我结过一万次婚,我对婚礼依然是憧憬的,我喜欢之子于归的感觉。可是王胜利,你个王八蛋,你就是不娶我。这也许是命,你是我永远的新郎,我却做不了你的新娘。我们俩头上戴着美丽的花环,我们穿着自己用树皮缝制的衣衫,美艳绝伦。用王胜利的话说,美轮美奂,就像两个建筑。哈哈,王胜利,你怎么像一棵树一样长在我心里呢?
赵亭之拉着我的手说,“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回答,“亲爱的,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我们俩同时回答,那声音似乎能传到废黄河边。
我们这两个被世界遗忘的人,每天过着原始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以后,我们俩彻底绝了回陆地的念想,一心一意经营这块小岛。我们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由于是月圆之夜生的,所以我取名李盈、李圆。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以前的往事都成过眼烟云,我们就是一对神仙夫妻。我们用还会晒成盐,然后海鱼就是我们最好的营养品,我们的生活原始而丰盈。
等两个女儿会走路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岛上生活了四年。
“妈妈,你说的你的老家,离我们家远不远?”女儿总是问我。
“不远,坐上船,就能到了。”
“船是什么样子?”
我在沙地上画上船给孩子们看。
“哇,真美,真好看。”
“是啊,这船美得无与伦比,美轮美奂。”
女儿跟我学着,“无与伦比,美轮美奂。”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她们又问我。
“等船来了,我们就回去。”
“那要是船不来呢?”
“我们就永远住在这里。”
赵亭之听后,傻傻的看着我。
“你看我这么久了,还没看够啊!”
“看不够,永远看不够。”
本来可以永远的生活下去,但是那个黄昏,来了一艘船,这艘船,出奇的大,离我们很近。
我想让船离开,我想永远的待在这个地方。
“妈妈,你看,船,你说的那种形状的船。”
赵亭之,大声呼喊,那种话我听不懂。
这个时候,赵亭之向船奔跑,我认为就是敌方的船。我感觉有一种危险向我袭来,像风暴一样,似乎要洗卷走地上的一切。
那么如果敌人把我活捉,我会怎么办?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押解俘虏,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杀敌报国!那么敌人来了,你怎么办?和王胜利一样,毫不留情的干掉他们,可是他是我的夫君。临时的!可是她是我的朋友的哥哥,他家也许只有一个儿子。他是敌人,你不杀他,你就会死。我不知道心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声音。是杀还是不杀,这个问题真他妈的棘手,我恨死我自己了。我想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遭遇见这样的事,比他妈的身孩子都难。
我回茅屋,拿出我的枪,子弹还有一颗,因为其余的早已经用了,那么这一颗,我就给我的最亲爱的敌人用吧,船靠近我们了,赵亭之还是在挥手。
“妈妈,你要做什么?”
“李盈,李圆你们俩给我回屋去。”
“妈妈,妈妈,我们听话。”两个孩子被我的语气吓坏了。
船上的人一露面,我一愣,不是我们的军服,那不用说,是敌人的。
赵亭之,猛然对我回头,是在笑,我不知道那笑是嘲笑,还是不屑。
我对准我爱人的脑袋,就是一枪。他倒下了,我的泪水泉涌一般,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爱人,我亲手把孩子的爸爸给杀了。我好糊涂,可是心里的那个声音是什么时候复活的苏醒的真是可怕。李艾花,你是个大混蛋,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夫君来射杀,常言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一起生活了四年之久,你就一颗子弹结束了这一切。难道国仇就可以把一切的亲情都抹杀。一切人间的良善都不要,那你和刽子手有何区别?李艾花,那一颗子弹你留给自己该有多好,你这样自私,这样无耻。
但是我看着赵亭之在哆嗦,慌忙跑过去,我俯身下去,看着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还是那么英俊潇洒,反而比平时更潇洒,赵亭之奄奄一息,但是还是喃喃说话。
“你终究是开枪了……”话里面没有责备的意思。
“对不起!”
“没有事,我只是想让船靠近我们,好接我们离开。”
“你为什么不早说?”
“当时性急,顾不得那么多。”
“你就是这样猴急。”
“亲爱的,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未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再艰险都要活着,都要回去见你的王胜利……”
“你不能走……”
“我要先回遗忘川了,你好生保重……”
孩子们,也跑了过来。
“爸爸!爸爸!”
“孩子们乖,跟着妈妈走……”说完后他的眼神望向了远处,我从他的眼睛里面似乎看到了遗忘川的山山水水。
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我们开始嚎啕大哭,孩子们看我哭,也跟着哭。
船上的人操着外国话,我一句听不懂,他们开始紧张起来,每个人手中一挺枪,对准了我。
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所以我才向前走去,我必须把孩子带出去,这是我一个做母亲的职责。
等我走近,我才发现,这是一座商船,可是他们为什么都穿着军服?
那人用我听不懂的话问我,我只顾摆手,表示听不懂。
“哪儿的?”说话的那个人,和我们相貌很像,英俊潇洒且不说了,关键是威猛高大。
我一听,听懂了,并且还有我们的家乡味。
“我是废黄河的李艾花。”
“我们不知道什么废黄河,我们只知道你打死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谁?”
“我男人!”
“你为什么杀了他?”
“他是我的敌人,他是我的俘虏。”
“他当然是你的俘虏,不然不会娶你。”
“我是说真的俘虏,我是押解他的,我们的船遭了风浪,我们被吹刮到这里,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我们相爱了,我们结婚了。”
“好一对患难鸳鸯,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你为什么射杀了他。”
“我以为你们是敌方的船只。”
“哈哈,他说我们是敌方,不过你这一枪打得真准,我们需要你这样的神枪手,跟我们走吧。”
“能不能让我把女儿带上。”
“你说呢,在这儿,这俩孩子会饿死的。我们是做生意的,我们也知道行善积德。”
“能不能在等我一下,容我把我的男人埋了。”
“埋吧,快点啊。”
我把赵亭之给葬在了椰子树下,对他说,日后我来陪他。
我和女儿对着坟墓磕了很多头,然后我拉起女儿的手。
“妈妈,我们去哪儿?”
“回废黄河。”
“那爸爸呢?”
“等妈妈日后来接他。”
我们上了船,他们给我安排了最好的船舱。
“妈妈,这就是船啊,真舒服!”女儿说着。
“那宝宝就休息吧。”
过了一会,女儿对我说,“妈妈我的船下面怎么有声音。”
我吓了一大跳,我往床下面一看什么都没有。我又趴在床上仔细听了听,确实有声音,那应该是海浪的声音,或者说,海鱼游过去不小心碰到了船底。
女儿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此去吉凶如何,但是在这儿只有等死,也许此行,会离我的家乡越来越远,也许我永远回不到我的家乡,见不到我的爹娘,见不到我的心上人王胜利。
但是我要回去,见到见不到我都要回去,就算九死一生,我也要活着回去。我回去是不是被带上大红花,尊一声英雄!
船上的饭食有滋有味,但是比起我们岛上的食物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