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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洗不净的手(19)谁让报的警

Lady媛媛  · 简书  · 心理学  · 2018-04-26 14:29
图片发自简书App

果儿回到家里。姑姑跟四婶正在灶火间叽叽咕咕聊得开心。

“你那妈整天嫌我浪费,去商店东西都给做贼似的。”这是四婶的声音。

“天下婆子都一样,不,应该说天下老太婆都一样,你那婆子一见我就唠叨我,这不好那不好的,我宁可在你家待着,不愿意去找她听她数落。”这是果儿姑姑的声音。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都是相互走动出来的。四婶为了还愿,这些年一有好吃的尽想着这个小姑子,慢慢地,小姑子也热络主动起来,不管相互之间有没有礼品赠送,她俩都会时不时地会见个面,说一些家长里短。

一般来说,她俩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每次见面都要热烈抨击一番,那就是她们家的老太太,那个看每一个女人都不顺眼,动不动就说“有好汉没好妻”的老太太,四婶称她为“你那妈”、小姑子称她为“你那婆子”。

果儿“咣”地一声推开灶火间的门,呆站在门槛外,蓬头散发,什么话都不说。姑嫂俩大吃一惊,急切地走上前去询问。

“我娃这是咋地了,谁惹你了?”四婶心悬到了嗓子眼。

“先让娃进屋,嫂子。”姑姑提醒说。

四婶拉着果儿的手,把她领到吃饭的小桌前坐下。姑姑急忙上前,用手拢着她的头发,给她梳辫子。

“给妈妈说说咋回事。”四婶蹲下来,拉着果儿的手问。

果儿“哇”地一声大哭,边哭边说:“那个开商店的麻子,他非把我往他家里屋拉——黑咕隆咚的——还是臭烘烘……”

姑姑吓得腿都软了,差点跌倒在墙上。

四婶忍着怒火,上下打量着孩子,接着问:“然后呢,你进去没有?”

果儿停止了哭泣,恨恨地说:“我用瓶子砸他,他只好松了手。”

“老王八蛋,老娘找他去!”四婶气急了,夺门就往外跑。

“别去!妈妈。”果儿大喊,“别去……不能去……”

四婶停下脚步,转身回来摸着果儿的头:“我娃不怕,有妈呢。”

“不是,”果儿急得直嚷嚷,“他会让赔他酒,我把酒瓶打碎了!”

“没有天理了!老王八蛋!”四婶大喊大叫,两眼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

“嫂子……”姑姑上前扳过她的肩,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你看着娃,我去跟那个畜生拼了!”四婶扭头交待一声,就急急地往外走。

“嫂子!”姑姑大喊一声,试图制止,但是没有用,四婶像发了疯直奔大门而去。

姑姑想跟上,又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家;想带着孩子,又怕她受到刺激,这可真是为难。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四婶在大门外随手掂起一块砖,像旋风一样冲到麻子家的店。

“老板呢!”四婶一边嚷嚷着,一边用砖头在木质收银桌上粗暴地敲着,发出咚咚一声响。

麻子正在里间翻箱倒柜找碎布片,他的手被玻璃渣子划伤,还没有包起来。听到外面有动静,他连忙迎出来。

“来得正好!酒钱留下,三十块钱。”一见来者不善,他率先叫起了板。

看到他手的伤情,就可以想象得出刚才的挣扎有多激烈,四婶愤恨地骂道:“你可真是不要脸!畜生都不如,我闺女才多大啊,你都惦记!”

“较什么真呢,养人家娃还那么上心!”麻子回敬道,“再说了,我又没怎么着她。”

四婶气得发抖,她不再说什么,掂起手里的砖狠狠砸向柜台,隔层玻璃碎了,油盐酱醋散了一地。麻子被她的阵势吓住了,不敢做声。与女人打交道他是没有经验的,除了二年级时候那个骂他癞蛤蟆的女同桌,他再没跟任何一个女人起过冲突,实际上也没人给他这样的机会。

那个女同桌他至今记得,她也喜欢戴着鲜红的头花,活泼娇艳,就像个仙子,他喜欢和她一起玩,直到后来结怨反目。

那是一个夏天,他高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死掉,不久之后脸上变得坑坑洼洼。病愈之后,他鼓起勇气返回学校,那仙子一样的同桌看见他,吃惊地睁大了杏眼,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看起来像只癞蛤蟆呀?”

班上顿时炸开了锅。

他死死地盯着他的同桌,一张好看的脸,一脸的天真无邪,他抓起书包就往回跑。

后来,他退学了。

这一生他再没招惹过女人,虽说他千百遍地设想过娶妻生子的生活,可也至今没有实现。

“等着坐牢吧,畜生!”手里没了武器,四婶便没了底气,她瞪了一眼那个缩头缩脑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麻子没有送客出门,他看着一屋的狼藉,心都在滴血。

“我要报警,我咽不下这口气!”四婶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对姑姑说。

姑姑把果儿支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提醒她:“嫂子,你可得想清楚,咱们的可是女孩。”

“你猜他说什么,他笑话我养人家娃还那么上心!”四婶悲愤欲绝,“他这是揭我短呢,我最恨有人提果儿的身世,孩子越大,我越怕人说,多少年都没人提起了……公道自在人心,我必须报警!”

说完她拿起电话,拨了号。

半个小时后,警车到了。白色的微客闪烁着红白蓝相间的警灯在这寂静的乡间穿梭,搅动得整个村子都沸腾了。

警车停在街口,四周围聚满了人。这是朱晨晓妈妈出嫁以来,村里的又一个万人空巷的大事件。

“谁家出啥事了?”

“不知道啊。”

“大过年的也不太平。”

人们议论纷纷。

麻子被两个年轻的民警带着向警车走过来,他一边走一边发牢骚:“了解啥情况?有啥好了解的?你们问的我都说完了!”

“ 你给我安静点!”一个警察警告他。

有几个人已经忍不住凑过来打探情况了:“啥事,同志?”

问完觉得警察不会理他,转而问麻子:“麻子,你卖假货了?”

听到这样的揣度,麻子哪里会依?他是一个把生意事业和人生目标看得比命都金贵的人,怎么能任由这人,当着村里百八十号人胡说八道,泼脏水呢?

“你胡扯!都是四军他媳妇陷害我。”麻子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

“有啥话到局里再说!”民警又警告。一想到受害者是一个小女孩,他就不忍看着事情被张扬。只是众口铄金,他是拦不住的。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力量能让人变得英勇,一种是正义,一种是无知。真的有一种人临刑之前都不认罪,因为他不懂法,比如麻子。他会认为他的所为都是迫不得已,他会认为财产受损才是受害者,他会认为所有人都在多管闲事,他会认为司法不公……这是可悲的,也才是最可怕的。

“你们警察真是稀奇,有人砸了我柜台你不管,反过来抓我。”麻子急了。

眼看就要走到警车跟前了,还没有问出个所以然,看热闹的群众等得真是心急。

“麻子,好好改造啊!”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麻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看了民警一眼,随即低声下气求着情:“我忍了,可没忍住。一看见有人蹦蹦跳跳,头戴着红花我就受不了……可我没拿她咋样,真的,你们放了我吧。”

声音很小,只有民警听得到。人群里闹哄哄的,各种猜度没有停止。

民警咬牙切齿,连推了他两把,迅速把他塞进车里。然后对看热闹的老百姓说道:“带这个同志回去了解个情况,没啥大事。乡亲们散了吧,大伙儿好好过年!”

一番解释让人们唏嘘。看着人群不得已散开,民警这才发动了车子。

四婶姑嫂俩领着果儿爬上平房顶,远远地指绝尘而去的警车给她看:“快看,坏人抓走了!”

“我们安全了是不是?”果儿问。

“是啊。”四婶和姑姑异口同声。

正在这时,四叔从外面咳着进了门,指着房上的三个女子大喊一声:“还不快下来,丢人现眼!”

“爸爸!”果儿激动地叫一声,“坏人抓走了,我们安全了!”

“咋回事?”四叔问道。

四婶领着小姑子和果儿,不急不慢地从房上下来,然后对着四叔,原原本本把事情讲了一遍。

“谁的主意?”四叔问。

“啥谁的主意?”四婶觉得莫名其妙。

“我问报警谁的主意?”四叔叫嚷着。

姑姑一看这情形,连忙把嗓门提高八度,压过四叔的声音,对着果儿说道:“果儿,跟着姑姑,去姑姑家玩吧?”

“那还快跟着姑姑回屋收拾东西。”四婶趁势把果儿支开。

孩子乐颠颠地跑开了。

“我问你报警谁的主意?”四叔不依不饶。

“我!”四婶把手里的梯子一推,“咣”地落地一声响,“怎么着吧你!”

“我说我刚才回来,怎么一路上老有人捂着嘴笑,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四叔气得跳脚。

“你有没有脑子?”四婶也怒了,“自己老婆孩子吃了亏,你不安慰也就算了,还冲着我们撒气!”

“你跟谁厉害呢!”四叔转身抄起房檐下的扫把,高举着,跃跃欲试,“要你生,你生不了;要你养,你养不好。你这女人都是个祸害!你让娃以后咋做人!你让咱以后咋出门!”

四婶愣住了。她抄起衣袖抹了一把泪,低吼一声:“不过了!离婚!”

院子里死一般的静。

姑姑一边陪着果儿慢吞吞地收拾着,一边不断往窗外张望,她几次想出去劝解,又担心孩子听到了不该听的。

屋里的两兜桌上放着一个簸箕,里面盛满了表皮坑洼不平的馒头,早上出的锅,已经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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