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
——写给无患子树
又是秋天，仿佛我没有经历过秋天似的。其实四季轮回，对于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讲，什么样的季节没见过。可是匆忙如我者有时候是不会关注季节之变化的，反而担忧的是衣食住行，季节之有无变化似乎只是日历表上的数字，只在我的文章中出现。
又是秋天，又是傍晚，我仍在路上，骑行在运河边，风映细柳之下。然而此刻我关注的不是杨柳，亦不是用自我的香味装扮杭城的桂花，（以至于在虎跑寺的旁边玉皇山下专门给它一处栖息之地——满陇桂雨。）而是无患子树。杭城的无患子树此刻是最美的。几乎和八月桂同时开放，都是落得个一地米黄。不过桂花以浓香著称于世，而无患子的花儿却是无味的，如果有味那就是一股清气。另一种无患子科的树叫栾树，每到秋天树上结出红烁烁“果实”远远望去似片片彤云般美丽惊艳，似花而又非花，非花却又似花，真是美丽。每次看到的时候，我都会羞红了脸，仿佛看到一位惊艳的女子，倒让我这个丑男害起羞来，这似乎不合情理，但是符合我的“近美情怯”的心理。
当然无患子树也不像以冷香著称的香樟树，一年四季长青不变，只在暮春时节，短暂的更换自己的叶子，然后继续绿，绿得深沉。无患子树，在经受了春夏秋三季之后会静静的落下叶子，留下一树的真淳，这是元好问所说豪华落尽见真淳，这是自然植物的最高境界，所以相对那些四季常青的植物而言，我更喜欢温带的落叶乔木，如柳树、杨树、槐树等等，万物都是通灵的，文艺的最高境界也是如此。尽管霜叶红于二月花，可是我更爱落叶满秋山，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语。当无患子树一树金黄的时候也是叶落之时，最终它的果实也会落在大地之上，可药用，也可以经过匠师打磨成念珠，摩门的教徒拨动念珠，内心手上皆是宁静禅悦超脱。此刻我也真正懂得为何摩门教徒都喜欢乔木打磨的念珠，原来生命的来去有无佛法的玄机都在其上。
是的，无患子树外表不如青松挺拔，不如青竹遒劲，不如梅花绰约，外边极是普通，它的美是一种朴质的美，它的美是一种不张扬的美，它的美是一种安静的美，而这样的美是我心中呼唤的一种美。娇艳的花朵妖娆于一时最终都难逃化为春泥的运命，青松绿竹难逃成为人类起居之物，梅花亦被扭曲身型，或被这折枝插入瓶中，生不如陨灭。而只有这种朴质的树自开自落，与世无争，不以美丽炫目，却固守着一份清淳和安静。
又是秋天，当别人把目光关注满目秋色的时候，我却将目光聚焦在这样一种落叶乔木上，是不是我的目光开始变得狭隘，可是古人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何况我是从一株树上呢。但是它太过普通了，正如我常常淹没于人群，不过，我喜欢古人赞颂另一种花儿的诗句来赞颂它，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一朵花儿的荣枯是不被人所关注的，而那样一种情怀与安静却不是人人所能拥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