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姓名的请跟我来/ 现在让我们向快乐崇拜/ 放下了包袱的请跟我来/ 传开去建立个快乐的时代
文/茜草馨
-01-
我叫叶雅，十年前，18岁的我就读于K市高级中学。
那时，K高的素质教育践行得还是不错的，有篮球队、足球队、舞蹈队等，而我就在校舞蹈队。
K高的学生和班级设置也是五花八门，除土家族的少数民族学生外，还有一定数量的西藏学生，所以每年学校元旦都会举行“藏联会”以示特殊关爱。另外，还有快班、慢班、奥赛班、火箭班。
更牛的是，学校还有国际合作部，就是和澳大利亚合作，高中在K高读完后就可以去那边读大学。当然，合作部的学生是用钱说话的，几乎是清一色的家里富得流油，自我感觉超级好，在学校拽爆的那种。
“喂，叶雅，你不是在校舞蹈队么？我的一个学艺术的男同学想排个舞蹈，在藏联会上表演。我就跟他说，你排舞很厉害。他想请你帮忙。”苏莹说道。
“哦……我想想。我们舞蹈队现在也正在排一个民族舞，是为藏联会准备的。你同学想排什么舞啊？我看我抽得出时间没？离元旦可只有半个月了。”我很认真地答道。
“他的意思是排一个可以男生女生一起跳的街舞，跳街舞的男生他去找，女生嘛，你来选。歌曲、动作都由你定。你看，你最快什么时候能排出来？舞蹈天才！”苏莹吹捧着。
因为我从小学舞，悟性很好，什么舞一学就会，自己又特别喜欢学蔡依林和萧亚轩的劲舞。
“我排舞一向很快，三天能全部排完。女生的人选呢？要不，就我跟你咯？”我眼巴巴地望着她。
“不是吧，姐，这个想法也太奇葩了！我从来都不跳舞，手脚超级不协调，放过我吧，求你了，姐！”她一脸恐惧地往后退缩，推迟道。
“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手脚不协调多练几次就好了啊。反正，你不去，我就不帮你们排舞！”我态度十分坚决，非得把我好姐妹拖下水。
“好吧好吧，不跟你这个小孩子争了。但我事先申明，如果我跳得不好，拖了你们的后腿，可别怪我哦。对了，你今天先排一点，明天中午我们一起去舞蹈室和我同学、还有跳街舞的男生先见个面，大家商量一下。”苏莹一副大家风范地安排着。要知道，苏莹可是我们K高校园老大追的女生。
为此，我准备了一晚上，排到凌晨三点，毕竟明天要跳给那些专业跳街舞的男生们看，可不能丢脸。而且说不定我还得教他们跳，得先让人家心服口服啊。
-02-
第二天中午，我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一身嘻哈装和苏莹两人去了舞蹈室。我们的学校在除星期一外是不要求穿校服的，所以可以随心所穿。
结果，我惊呆了。
“叶雅，原来是你排舞啊？太巧了吧，呵呵。”
对，没错，说话的正是桑沐！这是多少年后他第一次主动和我打招呼。
他可是我从小学就开始暗恋的男生，只是后来很久都没见到了。
“呵呵，是啊。我也没想到跳街舞的原来是你，不过，是你，我就放心了。你跳舞那么好，都不用我给你们排了。”
我谦虚得有点陌生，陌生得有点不知所云。
“你们认识啊？那更好，这样大家一起跳，会更默契。”苏莹的那个学艺术的男同学插话进来。
“还是你排吧，我只会跳hip-hop和breaking，男生的动作我还行，女生的部分，当然是你排啊。”桑沐也十分客气。
“也是哦，那就好办了，只排女生的，我就可以排爵士了。”我试图让我俩说话更自然点，更轻松点，不要那么陌生地仿佛只是萍水相逢的一般同学。
“对了……”我本打算继续找点话聊，然而，他似乎没有和我接着聊下去的意思。
他随即转过头去和他旁边一起跳街舞的男生开心地说笑着。
我就放弃了，像只受伤的小绵羊，自顾自地离开了他的视线，退回到苏莹旁边。
每天中午，我们一共五个人都会来舞蹈室练舞，歌曲是我选的潘玮柏和张韶涵的《快乐崇拜》，非常适合我们，两女三男的组合。
每天中午，我都能看到他，尽管他都不会认真地看我一眼。
每天中午，我都想主动和他说话，尽管他排完舞就和男生们一起走了，都不会和我打招呼说拜拜，和以前一模一样。
每天中午，我都很珍惜、很享受和他一起跳舞的过程，尽管是很多人一起跳。
每天中午，只要能看见他，哪怕不说话，我就满足了。
每天中午，每天都好期待到来的中午。
苏莹似乎看出了我对桑沐又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的那微妙的小心思，于是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安慰我说，“其实，你们俩，挺配的。”
就是苏莹这番情真意切、一言九鼎、一字千金的话，才让我在“藏联会”后干了一件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许多年后回想起来都觉得很幼稚、很尴尬的事。
忘了你存在/ 有什么期待/ 欢乐你邀请它一定来/ 与其渴望关怀，不如一起精彩/ 快乐会传染请你慷慨 COME ON
-03-
元旦，终于在学生们的殷切期盼和千呼万唤中始出来了。
而学生时代的元旦，最大的亮点和价值所在就是元旦晚会，远远超过元旦这个法定节日的意义本身。
K高按照惯例，“藏联会”和“元旦晚会”合二为一，一起办。
地点选在行政楼五层的报告厅，一个不算太大但是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大厅，能容纳两三百人。大厅前面的报告台就是晚会演出的舞台，被打扮得很漂亮，很有节日气息。
拉的横幅，挂的气球，吊的射灯，让人一看了就立马会有很兴奋很开心的感觉，就像烛光晚餐时面前坐着一个化了精致的妆、穿了露背晚礼裙的美女，在五颜六色的黯淡烛光里，总会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激动、悸动和冲动。
晚上七点，“藏联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舞蹈部分也有男女组合跳街舞的。我看了几个舞蹈节目，虽然选的背景音乐有韩国流行歌的，有街舞舞曲的，但是动作上真心觉得没什么技术含量，和我们的《快乐崇拜》根本没法比，我可是从一个多年习舞的专业舞者的角度来评说的，这可绝不是灭他人士气、扬自己威风的大言不惭的话。
这绝对是实话。
等到我们的《快乐崇拜》舞蹈一出，就轰动了全场。
我们五个人穿着整齐划一的街舞衣服和鞋子。
我和苏莹都是斜刘海，直头发然后扎的高马尾。五个人统一穿着宽松的黑色嘻哈裤和宽松的立领上衣外套，有蓝色、红色和白色三色，外套拉链拉了一小半，这是当时很流行的一种穿法，另外搭配白色板鞋。
我们组合的男生并没有像一般高中生跳街舞的那样都穿得白衬衣和休闲西装，一看就是哈韩风。
我和桑沐都是专业学过舞蹈的，所以我们选了比较酷的搭衣风格，跳起舞来也非常酷。整支舞可堪称业余组中的专业水准了。
于是，在我们的表演过程中，掌声、尖叫声，一阵阵、一波波，席卷而来，势不可挡。
本来桑沐一出场，就惹得台下一阵骚动和尖叫。不少女生就是冲着他来的，都站起来伸长了脖子找机会一睹芳容，特别像鲁迅先生的《药》里面的那些伸长了脖子来观刑场的鸭子。
帅哥养眼，不用跳，直愣愣地杵在那里就行了。
每当桑沐在木地板上做出高难度的breaking街舞动作时，下面那些花痴们更是扯着嗓子叫得不行了。真佩服她们长时间的持续性的高音量的狂吼，“啊……啊……好帅！”
灯光暗下来了，音乐静止了，舞蹈也跳完了。
我们五个人很酷地走下台来，退场。
走过观众席时，我们的身上都是同学们投来的艳羡、喜欢、追捧、意犹未尽的目光，此时的我们宛若大明星一样走过红地毯，羡煞了世人。
尽管我知道大家看的不是我，而是桑沐，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这种，作品得到大家认可的感觉。
就算，只做他的配角，当他的绿叶，我也愿意。
-04-
走出演出大厅后，十二月份的冷空气不随人意的袭来，缓缓的，但仍然强劲有力，嵌入肌肤，深入骨髓。
寒冬的嚣张气焰一点儿也没减，让每个人都清楚地意识到明天真的就是一月一号，新年真的来了。
于是，我们都各自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因为身上单薄的演出服外加一件厚外套，脸上的舞台浓妆也没卸，这样让我们真的不适合直接这个样子从演出现场奔向人潮拥挤的市中心过新年狂欢，这跟裸奔没什么两样，至少我这是这么认为的。
我和桑沐回家同路，却没有一起走。
他在前，我在后。
我们就这样保持着距离等速前行。
我看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什么时候走近他，怎么说刚一起演出完，边聊天边回家应该不是难事，何况我还准备了一份元旦礼物。
我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地跑上前，塞给他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我们真的很有缘分，这是老天的安排吗？我们从小就是大家公认的金童玉女，大家都认为我们很配，无论是学习还是舞蹈，家庭也门当户对。你肯定以为我不喜欢任何人或者不知道我喜欢谁，那是因为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向喜欢的人表白。而那个人，就是你！其实，我喜欢你，桑沐！一直都喜欢。我们在一起，好吗？
信一给出去后，我就后悔了。
我怎么能主动向男生表白，我可是女孩子呀，太丢人了吧。都怪好姐妹苏莹说什么我和他很般配之类的话，让我有了表白的勇气和冲动。
可是，万一被拒绝了，以后还怎么做朋友？见面岂不更尴尬？
唉，所以，有时候，关系想更进一步，反而连朋友都没得做，倒还不如维持现状的好。
但我还是焦急不安地等着他的回信。
不是有句话叫“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吗？我还是宁愿相信这句话是真的。
而且我长得也不丑啊，应该有一线希望。
他会不会同意呢？他会怎么说呢？他会不会也和我一样其实心里面也暗恋着我呢？还是他会说他根本就对我没感觉？我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想。
但是，我万万万万没有想到，几天后，他给我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你很优秀，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寥寥数笔的几个字，却像寒针一样刺痛着我的心，又痛又冰冷。
我苦笑着，冷笑着，哭不出来，也大笑不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其实，也不用我回应，他已经拒绝得很明显了，除非我是傻子才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坐着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发呆，只是发呆，继续发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05-
二十八岁的我回忆着十八岁的自己，虽然做了一件荒唐的事，但依然觉得很美好，不丢人，不后悔。
十八岁的我，为了一个男孩子心动，尽管他察觉不到。
十八岁的我，喜欢了一个男孩子好久好久，尽管最后还是没有结果。
十八岁的我，第一次主动向暗恋的男生表白，尽管还是被拒绝。
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一切的努力不是为了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十八岁的我们，可以跟着潘帅的《快乐崇拜》一起舞动。
十八岁的我们，可以在同一间教室一起学习。
十八岁的我们，可以躺在学校的草坪上看着同一片蓝天。
十八岁的我们，可以谈着理想憧憬着二十八岁时我们的样子。
十八岁的我们，可以一起吃着扬州炒饭背着英语单词。
这就足够了。
十八岁的天空，是湛蓝清澈的空中，飞机划过白云留下的痕迹，就像青春的模样，在我们心底镌刻下永恒的美丽，焕发光彩，不会褪色。
十八岁，我经历过，青春来过！
让我们一起唱响这首歌:
相恋的失恋的请跟我来
一边跳一边向快乐崇拜
开心不开心的都跟我来
美丽而神圣的时光不等待
《重返十八岁|校园小说月刊第三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