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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年味|我的瘸娘我的年

一串七珠画情感  · 简书  ·  · 2019-01-11 23:25

那年的大年除夕,没有三十。

28那天,在寒风中,我仰头看着爹在破旧的门框上贴对联,破旧的不满灰尘的门板与鲜红的对联,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手里拿着对联的横幅。我结结巴巴的念对联“万……”几个字,根本不认识“万象更新喜迎春”。爹笑看着对联又看看我,一脸的笑意,妮,你又不认识字,知道啥念?我垫脚把横联递给站在凳子上的爹,顺手用袖子擦了一把鼻涕。爹喜欢读书,炕头上摞着几本破旧的书,我不认识那些字。

我知道,衣服脏了,娘今天也不会骂我。过年的时候,娘就特别紧张,说话也不像平时那样发急。过大年在我儿时的记忆了,是了不得的天大的事儿。

首先只有过年才有新衣服穿。自小穿姐姐们剩下的衣服,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本来就该如此。过新年就不一样了,就像每一个孩子都成了像大人一样重要的人,有新衣服穿,有白面饺子吃,有压岁钱。

民谚语: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蒸枣卷、二十八,贴花花……

二十八日这天中午和晚饭,我们家还是吃黄白两掺的窝头(玉米面和麦子面一起掺的)。窝头里放着老棉油,棉油里放点盐粒子,饿得时候,吃得特别香。馒头花卷要留着初二去外婆家走亲戚时拿着。

就是那年的夏天,我在老家依偎住着爷爷奶奶住着,不小心摔着了头脑勺,摔得脑震荡。当时家里穷的几乎揭不开锅,也没有钱去医院,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死马当做活马医”,才从死神手里抢过我的小命。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我才能下地走路,头疼持续了三十多年,后来有熟人给了一个偏方,才把我的偏头疼治疗好。可惜,等彻底治疗好我的头疼,我已经毕业好多年,再也没有机会考上向往好多年的大学。这话题扯得有点远了。

正因为我这个孩子自小体弱多病,父亲对我比较偏爱。腊月二十六,爹从公社下班回家,偷偷给几颗糖。我实在是瞒哄不住,半是炫耀半是不忍,把糖块给姐姐每人一块。二姐脾气向来温驯,大姐看到糖块,觉得爹偏心了,生气的把糖块扔进院子里的粪坑里。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看着糖块在粪水里慢慢沉下去的情景,让我心疼的都哭了。剩下的我放在枕头底下,都没舍得吃。

大姐的执拗遇着爹的暴脾气,二十八那天过得并不高兴,大人骂孩子哭,把娘气得不轻。娘最忌讳在腊月里打碎碗盘和哭鼻子。

从奶奶屋里飘来诱人的炖猪肉的香气,我觉得整个小村都是浓香的猪肉味。我们姐妹几个,不约而同的咽了几下口水,要向奶奶家跑去,被娘堵在门口,今天谁敢去,我把谁的腿打折。娘拄着怪棍,戳着高低不平的地面,气得脸发红。我们乖乖地围着木质的,有很大裂缝的方桌上坐下,吃热气腾腾的黑窝窝头,渐渐抽噎起来。我看到爹转脸,我看到一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听娘说,奶奶端着一大碗肉,给邻居送去了。

娘坐在桌前哄我们,咱们也有猪肉,好几斤呢,明天剁成馅包白面饺子给你们吃,过大年。我们几个看着娘,立马破涕而笑,真的明天吃饺子?娘说,大过年的,谁也不准多说话,老天爷会不高兴的。明天咱们家包两种饺子,一种是白菜猪肉的,一种是韭菜鸡蛋的素饺子。我说,娘我吃肉饺子,我不吃素饺子。

娘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明天除夕吃的素饺子,将来可是要考上状元的。

我随即拍手叫起来,我要考状元!我吃素饺子!

大姐很鄙夷地看着我说,傻妮子,吃顿韭菜饺子就能考状元?我才不吃,我就吃肉。

很清楚的记得大年三十那天,天气格外的冷。放在房间的水缸结了很厚的冰。娘瘸着腿用刀柄砸冰块,烧水。爹刚到家,让大队支书喊走了,说是再排练一遍秧歌。娘嫁给爹时17岁,第二年娘去地里干活,看到一条大白蛇,娘吓得转身就跑。由于害怕、慌张,娘的腿摔骨折了。

爹带着娘去济南看病,爷爷奶奶不肯出钱,还逼着他们离婚。爹说人家嫁过来时,腿好好的,瘸是在咱家摔折的。

爹陪着娘在济南治病,在县政府批了一百元的捐助款。那时候已经有大姐,大姐刚一岁多,饿得直哭。爹抱着大姐去街上准备把大姐送人,换钱换粮票给娘买吃的,在路上遇到老家当兵的乡亲,借给爹几十元钱。娘后来说,你爹抱着你大姐出去好几趟,好几家人家相中了,就是一家人饿死一块,你爹也不会舍得把你大姐送人。大姐小时候就挺俊,比电影明星还俊,在我们家是最俊的。

因为没钱起钉子,娘的腿永久性瘸了。现在有钱治疗手术,也没法动了。直到现在娘的左右腿粗细不一样,一直拄着拐杖。

这些往事,真是不堪回首,想出来眼泪就刷刷的。后来,我在老家依偎爷爷奶奶在小村住,怎么也不肯跟爹回单位。血浓于水的亲情,就是骨肉相连的。如今爷爷奶奶去世多年,想起来他们就忍不住流泪,真的很想很想他们。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艰难。也许正是因为艰难,对过年特别的重视,重视到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步,忌讳到小孩子不敢随便说话。你要说:奶奶,咱包的饺子够吃的吗?她会很生气的骂你,龟孙儿,别胡说。那奶奶,包的饺子是不是好多,她一手白面地拿起擀面杖就假装打我。在一旁的小姑吵我,就你话多,骂着不改,你就不会不多说话?真是话匣子!

我心里实在不明白奶奶害怕什么?怕院子墙上贴的画上那位胖乎乎的老爷爷吗?他又不会动。我心快闷死了,也不敢多问了。奶奶说,大过年的说饺子多,神仙一生气,就把粮食拿走了,反正你们家粮食多;要是说少,神仙也生气,为啥少,日子穷啊?日子穷成那样,也不能跟神仙说穷,会生气,来年就不会多产粮食。

我待奶奶下出来饺子,在老天爷和灶王爷跟前供完,抓起两个饺子就向街上跑去。街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已经换上崭新的新衣服了。手里拿着一闪一闪的滴滴筋(一种最便宜的鞭炮吧),满街叫喊着跑,我心中焦急的盼着天赶快黑吧,天黑就过年了。

黄昏的时候,奶奶和娘开始在各个屋子里的烧香磕头摆贡品。看到供桌上流油的点心,我知道馋死也不能吃,那是给众位神仙的,只有他们吃剩下不吃了,人才能吃。看着小姑帮着奶奶抱着一捆捆的芝麻杆满院子里撒,奶奶说院子里洒满了芝麻杆,可以驱邪避灾,邪祟踩到芝麻杆嚓嚓地想,就吓跑了。我看着黑黝黝的院子,吓得缩着身子跑回房间,靠着坐在桌前忙碌的娘,一会就睡着了。

正睡得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拍我拽我,不肯喊我的名字。据说除夕夜,不能喊小孩的名字,说是不吉利。我迷迷瞪瞪就要新衣服,看到新衣服的口袋里,放了两个一毛钱的钱,一下子就醒了。白天馋的快流哈喇子的饺子,这会也吃不下了。牵着姐姐衣襟跟着小姑,挑着一只破旧的灯笼,开始去各家磕头拜年。

我一边磕头一边懊悔自己不该穿新衣服,还没等天明呢,膝盖上全是土了。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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