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七机
当事情降临到自己身上时你也许不知道为什么，但你终归会想起你做过什么。
——男人——
临近民国，新旧势力角逐此起彼伏，匪徒层出不穷，社会动荡不安，百姓亦不能安居乐业。
男人所在的村子也是如此。
男人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父母也是村子里土生土长的普通百姓，但是在动乱中横尸街头，尸体也不知何踪。
父母死那年，男人已有而立之年，但仍未娶妻。
男人生性温和，一副憨厚吃亏的模样，因此村里人不但对他随意使唤，占他的便宜，而且还刻意孤立他，对于这些，男人总是一声不吭，甚至一笑而过。
男人家里本来就很贫穷，父母死后，男人变卖很多家当为父母建了一个衣冠冢，男人的生活变得更加拮据。
如此的性格和贫穷正是男人年过三十仍然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的原因。
——孩子——
在父母去世一年后，三十几岁的男人终究结了婚，一年内妻子就生下了一个孩子。
生下孩子后，妻子便毫无征兆地死去了。
男人的孩子着实与其他人家的孩子不同。
孩子出生的时候与其他婴儿无异，只是喊叫声很大，不是婴儿的哭声，更像禽兽的叫声，当时孩子的叫声几乎传到了村子的各个角落。
孩子出生后，村子里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并且更加孤立男人。
孩子出生一个月后，男人由于必须外出干活谋生计，便央求附近的一个阿婆照顾帮忙孩子，百般恳求后，阿婆终于同意男人把孩子送到她家来。
阿婆的家里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孙子，于是阿婆把孩子和她的孙子放在一起照看。但是，把孩子和孙子放在一起没多久，阿婆看到令人难以相信的一幕。
当阿婆孙子用小手摸孩子的脸逗孩子玩的时候，孩子突然张大嘴巴，露出满嘴已经长齐的牙齿，狠狠地咬上阿婆孙子的手指，霎时间阿婆孙子的小拇指被咬断，孩子的嘴上沾满了血，口中还在咀嚼断掉的小手指。
男人被叫回了家，接受村民们的殴打和大骂，村民要把男人和孩子赶出村子，甚至有人提议处置孩子。
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孩子才一个多月就长满了牙齿，他也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长的牙齿。
疑惑重重，但男人还是不相信所发生的事情，更不愿意把孩子怎么样，因为男人知道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三十多岁才得到的上天的恩赐。
事情发生之后，其他村民不可能再帮男人照看孩子了，但是男人又不得不出去干活，所以男人用木板做了一个四方的小隔间。小隔间由三块一米多高的木板和一面墙壁组成，每次男人出门的时候就把孩子放在小隔间里。
几个月后的一天，男人像往常一样把孩子放在小隔间里，锁上屋子，便外出去镇子上干零工了。待男人走后，孩子徒手抓破了小隔间的木板，挖了一个洞，通过木板上的洞爬了出来。
不一会儿，男人被告知家里着火了。男人得知消息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家，到家之后，男人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浪汹涌的屋子，但屋子里到处也找不到孩子，自己还被落下的房木砸断了右腿。
最后男人被村民救了出来，右腿已经没有医治的可能了。
正当大家认为孩子已经被烧死在屋子里的时候，孩子从屋子的不远处的草丛里朝大家爬过来，手里拿着一盒火柴。
这件事情之后，男人带着孩子离开了村子，在村子几里地外的荒地上搭了一个简陋的茅屋。
时间一天天过去，男人一步一瘸地照顾着孩子，因为男人知道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三十多岁才得到的上天的恩赐。
孩子长到将近两岁的时候，仍旧不会站立，仍旧在地上爬来爬去，而且孩子的模样开始慢慢发生变化。孩子的耳朵逐渐变得很尖很大，鼻子和嘴逐渐靠拢，衬得脸越来越尖；眼睛也开始变得细长，并且晚上的时候隐约还发出绿色的光。
孩子变得就像一只狐狸。
看到孩子身体上的种种变化，男人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因果之因——
父母死那年，男人由于变卖了大部分家当，填饱肚子都成了问题，而且在那个动乱的日子就算是苦力工作也没那么容易找到，所以那段时间男人只能每天拿着父母留下的猎枪去村子附近的山里捕猎一些野物。
那天，男人像往常一样拿着猎枪进入山林，但是几个钟头过去了还没有遇见一个动物。
男子又饥又渴，无精打采地走着，一边寻找水源，一边观察周围是否有野物出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林子更深处，一个他之前从来没来过的地方。
一个四周无人的地方。
男人听到前方有溪水流动的声音，于是跟着水声向前继续走去。
男子走到小溪旁，正准备捧起水一饮而尽时，忽然在沿着小溪水岸的不远处看见一个少女。
少女大概十五六岁，头发短而凌乱，一身朴素衣裳，身上沾满很多泥土。
男人走近少女，看到她因衣服破烂而裸露的胸口，心内欲火冲动，因为四周没人而不再加以抑制。
男人失去了理智，强暴了少女，并且在慌乱之时失手开枪打死了少女。
在男人开枪的那一刻，有两只红狐狸向男人扑来，争斗之中，狐狸双双被男子用枪打死了。
少女看着两只狐狸倒下，眼含泪水，最终死去时也没能瞑目。
——少女&妻子——
少女本是一只金狐狸，九十九次轮回之时以狐狸之身救人无数，今世才有机会修成人形，经历人世悲欢。
但金狐狸刚刚以少女的形貌出现不久，还来不及走入人间，便结束了第一百次轮回，还眼睁睁看着父母死在自己面前。
垂死的少女怨气冲天，在她死前留下最后一滴泪水时，少女拿自己的下一百个轮回做了个交易。
少女能够死而复生，但是仅仅一年的时间，而且只是一名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少女易容之后走出山林进入男人所在的村子。
少女见到男人之后谎称自己是逃难路过，恳求收留。
男人见到面前的少女无家可归便收拾出父母生前的屋子借给少女暂住。
数日之后少女知道了男人尚无家世，于是以自己父母双亡、无亲无故为由，希望嫁给男人。
男人当然同意，而且很高兴，毕竟之前不可能有人愿意嫁给他，他也没钱娶别人家的姑娘。
很快男人就和少女办了婚礼，所谓的婚礼只是在家门口燃放几个炮仗，让邻里知道自己成婚了罢了。
三十几岁的男人终究结了婚，一年内妻子就生下了一个孩子。
生下孩子后，少女一年之约已到，便毫无征兆地死去了。
少女死而复生后虽然不再是百世修得的灵狐，但也完全可以找机会以凡人的手段杀死男人，可是少女没有。
少女的怨不是男人简简单单的死能够化解的。
——因果之果——
如今，男人想到一年前山林里发生的一切，终于相信了孩子所做的事情，也终于不再认为孩子是他三十多岁才得到的上天的恩赐。
其实当年少女嫁给男人时已经带有身孕，正是男人在山林里强暴少女的结果。
少女肚子里的婴儿在少女第一次死时吸收了极大的怨气。
少女不满足简简单单地杀死男人，所以选择嫁给男人并生下孩子――鬼狐：以怨为食而孕育出的狐形鬼。
由于鬼狐孩子的出生，除了在不知情的时候体验了初为人父的欣喜之外，男人遭人驱逐嫌弃，又断了右腿，生活不如禽兽蝼蚁。
生前的少女知道，鬼狐的怨也不止会毁了男人这一世。
鬼狐与人相处三年便可以吸取此人三世精气，每一世精气耗尽即代表着那一世的凄惨苦难。
虽然不知道自己后世将会如何，但看着形貌似狐的孩子，回想着自己曾经的作为，男人不知所措，也无力再挣扎。
或许男人还可以再做点什么――仍旧把孩子当做他唯一的孩子，当做上天给他的恩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