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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姐妹情谊

云朵_从竹  · 简书  ·  · 2021-05-06 23:07

我和表姐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收拾好,正 坐在沙发上等着。见到我们,水也没让喝,拎着兜子就往外走。

一个小时的车程,妈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一直盯着窗外流眼泪。

到了医院,表姐说:“老姨,我妈上次犯病后,就吃不下东西了,现在很瘦.....”妈妈听后,径直往病房走去,我和表姐小跑着才追上她。

妈妈身体不是很好,有高血压、心脏病......大姨这次犯病也一直没敢告诉她。她上次见大姨的时候,大姨除了走路有点问题之外,身体状况、精神状况都还很好呢!半年没见大姨的妈妈.....想到此处,我赶紧从包里翻出了速效救心丸攥在手里,又跑了几步追上了妈妈和表姐。

病房里,昏迷了一上午的大姨听说妈妈来了,努力的睁开眼睛、已经好几天说不出话的喉咙里硬是蹦出两个字来“秀...芳...”(秀芳是妈妈的名字)

妈妈看着眼前的大姨,惊得愣住了。她来到床边坐了下来,紧紧握住大姨的手,另一只手就要去掀被子。表哥见状,赶紧上前按住被子说到:“老姨,我妈现在...可瘦了...”

妈妈看了二哥一眼说:“没事......”随即掀开了被子。自从大姨这次犯病后,每次来大姨都是盖着被子的,我只是从大姨的脸上看出她日渐消瘦,但从没掀开过她的被子。

盖着大姨的被子被掀开了,我看到后,惊得我倒吸一口凉气,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瘦成这样的人!肚子已经塌陷进去了、胸腔上的肋骨根根分明、腿——那已经不能称为腿了,就是皮包着的一根骨头......我不敢看下去了,触目惊心,瘦的是触目惊心.....

看着被妈妈攥得已经拧劲的被子和她抖动的手,我赶紧上前塞给她几粒早已准备好的速效救心丸。她瞪了我一眼,把药给扔了出去(事后才想起,以往大姨最讨厌的就是速效救心丸的味道)。把手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给大姨重新盖上被,说了句“姐...我是秀芳...”

站在旁边的我们,看着大姨和妈妈,这对曾经“叱咤风云”、形影不离的姐妹花,都是泪如雨下。但平常最爱哭的大姨和妈妈却都没哭,她们两个,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半趴在床边,就这样彼此抓着对方的手.....

感觉过了好久,大姨僵硬的脸上竟浮现出了笑容。表姐忙跑过去问她,是因为老姨来了你高兴吗?她竟然奇迹般的点点头,脸上仍旧挂着刚才的笑容。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姨和妈妈还是抓着彼此的手不放。这期间,在场每个人的泪水涟涟,只有妈妈和大姨,一个平静的看着姐姐,一个慈爱的看着妹妹,都不曾流泪......

大姨又昏睡过去了,妈妈趴在她耳边轻声的喊了几声姐,大姨没有回应。她给大姨又重新掖了掖被子,站起身来,说要回家。她对表哥和表姐说:“我已经看着你妈了,你妈也看着我了...我就回去了...”

妈妈的侄男外女们都想让妈妈再多住两天,等到大姨......但又怕妈妈犯病,就都看向了我。我试探着问妈妈:“妈,你感觉身体咋样?要是没啥事的话,你就多住两天呗,大姨就这两......”

妈妈打断我的话说到:“不呆了,我回去!”

临出病房时,妈妈又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昏睡大姨,说到:“姐啊,我走了,咱俩下辈子再见吧......”一句话说得病房里的人,包括医生和护士都哭了......妈妈说完,快速的走了出病房。

回家的路上,妈妈和我们念叨着大姨的生平。班级里的数学学霸,十五岁破格入党的‘村花’,村上的妇女主任、劳动能手,生产队里的大队长,......自由恋爱的风波、‘下嫁’大姨夫......年轻时的大姨简直就是神奇女侠......

“你大舅没的时候,供销社不想让接班,我们姐俩就一层层去找人,找你大舅领导、去公社找、去县里找...你妈那时候可厉害了,多大领导都不怕...,呵,那些领导啊,都说不过你妈...”

陷在回忆里的妈妈喝了口水,又继续说到:“当时,县法院里的X主任,就相中你妈的口才了,想把你妈调去。可惜啊,你姥爷不同意...你姥爷最重男轻女了,把你妈给耽误了......”

她就这样讲述着、念叨着,声音越来越小,竟在车里睡着了!

把妈妈送回家后,我和表姐又回到了医院。爸爸说,妈妈从回家后,就哭个不停,还不断的念叨着:“我们哥儿妹四个,就剩下我一个了(妈妈兄弟姐妹四人,她是最小的,大舅、老舅已经去逝了)、就剩我一个了......”

妈妈走后的第三天,大姨就去世了。

大姨去世后,妈妈从不提和大姨见的那最后一面,也不提大姨去世的事。她提到大姨时,还是讲大姨以前的事,还是以前的语气、就像当年她俩提起姥姥、姥爷、大舅、老舅......时一样!

妈妈生于50年代,物质生活相当匮乏。青年时期遭遇家中巨变。十几二十岁,姥爷去世、紧接着姥姥和老舅妈病重、又接连去世、大舅去世、家中又因大舅的工作和接班问题摊上官司!

她和大姨就这这样一件一件的面对着、扛下来、解决着......乐观、坚强的性格支撑着她们,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曾被打倒过。

大舅和老舅家里的事,大大小小都要找大姨和妈妈做主,大到子女结婚,小到鸡鸭鹅狗、针头线脑......

最近两年,妈妈说我长得越来越像大姨了。我知道她又要跟我讲起大姨了。果不其然,她又对我打开了她的话匣子:“你是长得越来越像你大姨了,但你可没你大姨厉害!你大姨年轻的时候,十五岁就破格入党、当妇女主任......”

多少个晨起的黎明、多少个日落的黄昏.....

客厅的沙发上、院儿里的凉亭里、体育场旁边的跑道上......

它们,都不止一遍地听过大姨的“传奇人生”!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随着妈妈的讲述,大姨“神奇女侠”的故事传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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