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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琪官Kafka  · 简书  ·  · 2017-12-27 01:08
远里小野的落日

(之前接受了微信公众号“村游去”的采访,以下为采访文章。)


成年之后回望故乡,心头总会有些小小的感伤,因为知道,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 远在日本


距离15年辞去工作只身一人来到日本已经过去了两年,琪官渐渐习惯了与故乡隔海相望的距离。

还记得刚来日本的时候,听不见乡音,看不见熟悉的风景,二十多年的时光压缩在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毫无用武之地。

强烈的孤独感,让琪官经常想起故乡,留在记忆里的那些街道,转身就能抱住的家人,哪怕是一句话也没说过的邻居也能给他莫大的慰藉。



但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生活步入正轨之后,故乡也就不会那么频繁地出现在梦前。如今的琪官自如地在异国城市读书、写作、看风景,与无数陌生的面孔擦肩,从他们或喜或悲的眼神里幻想他们正经历着的爱情。

半年回家一次的距离对他来说变得刚刚好。问问身边的中国人,两三年没回去过的也大有人在。

但一个人永远不可能甩脱他的故乡,作为一名作家,琪官的作品中处处都能窥见故乡的影子。“就算我不去刻意写它,它也早已渗透进我的血液里。”


| 童年的那个村庄


琪官的故乡盐城,是座宁静的海边城市,古代以制盐闻名,因此得名。虽说靠海,但琪官却从没去过家乡的海边,只听说那里住着麋鹿,住着丹顶鹤,被誉为“东方湿地之都,仙鹤神鹿世界”。

图虫-天南713/摄


作为江苏十三市里唯一没有山的城市,盐城水域辽阔,老家屋后就是一条河,村庄与村庄之间以河为界,夏天人们在河里游泳钓鱼,渔船从水面静静划过。

在这个水乡有着琪官近乎所有的童年记忆。周末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去小池塘里钓龙虾,呆在家里跟着爷爷学毛笔字,照着院子里的菊花画水墨画。

那时,日子无忧无虑,父母还很年轻,村子里很多从小就认识的人也都还在世,小小的琪官伏在大人膝头听了很多家长里短,知道了很多故事。

12岁时,琪官第一次离开故乡,带着一个木制的箱子到隔壁镇上读书;18岁时,坐火车去南京读大学,虽说仍在同一个省份,但看着车窗外飞速溜走的流动的绿色时,琪官知道,自己离故乡越来越远了。

大学毕业,他在南京工作了一年,便毅然辞职,只身一人去往日本。与故乡的距离就这样随着年龄学识的增长不断拉长。


| 就算逃到了天边,影子还是会落在故乡的大地上


远方,每个年轻人都曾在脑海中描画过那个地方。因为深信远方会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年少的他们决绝地舍下故乡,前往自己的“远方”,他人的“眼前”。

但对于异乡游子来说,就算逃到了天边,影子还是会落在故乡的大地上。只要说起家乡特有的美食或者风俗,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回忆起在故乡的日子。

盐城的粽子是琪官见过的唯一没有用线绕起来的,包好后,用一根偏平粗大的粽针,像穿针引线一般,将粽叶长长的尾巴穿过粽身,拉紧,浑然一体。每逢端午或者学校开学,家里都要裹粽子,寓意“高中”。

在小时候的琪官心中,大年初一可以算是一年中最期待的日子了。每次天还未亮,小孩子们就已经兴奋地结伴出门“奔糖”,方式有点类似西方的万圣节,只不过不是扮鬼,而是穿上美美的新衣服,挨家挨户拜访。只要在门口大喊:“恭喜大发财”,户主就会给每个小孩分上几块糖,遇到刚结婚的人家,还会有红包拿。

这些遥远的记忆,保持着一定的温度,温顺地呆在脑海深处,随时可以翻出来重温讲述,但琪官不太会主动回想,正如张爱玲所说:“回忆无论美好与否,回忆起来都是带着淡淡的忧伤的。”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 在故乡得知死亡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有人可以否认故乡对自己的塑造,即使远离数年,故乡的影子依旧能从谈吐举止中窥见。

而对于文字工作者来说,年少时在故乡遇到的人、听到的事会始终流淌在血液之中,通过字符传递给世人。

琪官第一篇完整创作的小说就是以自己家族为原型创作的,只不过为了避嫌,将年代推回到清末民初的时候,但家里人有谁看到的话,一眼就可以看出写的是家里的故事。

虽然尚且年轻,死亡却早已成为琪官笔下的常客,热衷于物哀美学的他把关于死亡的所有疑惑,都写进了小说里,又通过小说来替自己解答这些困惑。

而他第一次接触死亡也是在故乡。

小学三年级的夏天,姨父触电身亡;小学毕业拍毕业照那天,二婶自杀身亡;初中毕业时,大伯病逝;高考前,爷爷病逝;身边许多从小就认识的人也相继离去,在年幼的琪官尚未弄清死亡的含义时,就已经像被抓住脖子强行灌食的鸭子一般被一次次灌入有关死亡的记忆。

这些经历让琪官不会回避死亡,甚至主动去思考死亡。这种超脱年龄的成熟思考也让琪官的作品显得尤为与众不同。


| 故乡是一盏小小的白炽灯


刚刚在日本落脚的时候,琪官写了一篇文章,把家人比作“永不凋零的月亮”,即使睡着了,也会在天上静静地照耀,伴着在外游子入眠。

而比起月亮,琪官觉得故乡更像是一盏小小的白炽灯,虽然朦朦胧胧,渺小而微弱,但想起来却很安心,因为知道家就在那儿,无论离去多远,只要回去,灯就会亮着。

是否会回到家乡,琪官现在还不能给出确切的答复。《边城》的最后一句话,也许可以作为这个问题的解答。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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