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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月光(05)

静夜风  · 简书  ·  · 2019-03-19 06:01

文:静夜风

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仓里仍然潮湿得令人生厌。突然间,外面响起了一阵铃声,两排靠门边的人一起涌向门口。

开饭了,开饭了。

有人在大叫。仓里的人一下子全乱套了,穿的穿衣服,找的找鞋子,跑的跑厕所,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还有人手忙脚乱穿错了鞋子,一踮一踮地跑出去。这个时候,顾不上那么多。过了这个饭点,就得明天上午了。

仓里人少的站一排,人多的两三排不等。有十几个人挑着饭菜走过来,听说是劳改犯,也有从收容所抽出去的。挨个分发着饭菜,后面的人踮着脚晃来晃去。管教挥了挥警棍,又吓得他们缩回去,可怜兮兮。

一会儿,一个管教拿着高音喇叭,一声令下:蹲下,全部蹲下,吃饭!

呼啦啦!人全部蹲下来了,好像怕子弹从头顶飞过来一样。嗤嗤嗤,听,那声音像蚕儿吃食桑叶一般;那动作又像老牛在喝水,把脖子伸得老长,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抬头;许是吃的太急,又噎着了。

天明不敢那么快吃饭了。今天早上,在新沙吃馒头时,噎过一回了。更何况这些干散的老糙米饭像子弹一样,几块萝卜条子,简直叫人难以下咽。不吃不行啊,还得活着从这里出去。

天明扒拉了两口。妈呀,比小时候吃的蒿子粑粑还难吃,萝卜条子又咸又苦。这时他发现旁边的白褂小伙子,也吃不下去,一粒一粒杵着饭粒儿,然后倒给了他身旁的瘦猴子,起身去了仓里。那瘦猴子却像饿死鬼一般,狼吞虎咽吃起来。哎呀,真是饿疯了猪食都吃的下。

吃完饭,人又回到仓里。只见白褂小伙子躺在一个通风的木铺上。这时进来三个人,不由分说奔着白褂小伙子,照屁股踹了几脚。白褂小伙子一骨碌爬起来,准备还手,被其中的一个黄毛小子揪住了,朝脸上几拳挥过去。白褂小伙子顿时血溅当场。

出鼻血了。

仓门是关着的,出不了大事。外面的管教见得多了,懒得来管里面。这时和天明从新沙一起来的其中一个人说,你看那个高个子,没准是个仓霸,我们不要惹他。

天明不说话,三步并作两步,挤过人群伸手把白褂小伙子薅起来了。这时,黄毛小子又伸出拳头,直奔天明的太阳穴打过来。天明一个侧转身,再来一个顺手牵羊,一下便将黄毛送出好几米远,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高个子旁边的人,是一个小胖子,冷不丁从后面抱住了天明的腰。天明猛一踩脚,小胖子双手略微松开。天明两手同时向外发力,右手向后抓他的肩膀,左手抓住其肘部,右腿向旁边一迈,下蹲,屁股向后一顶。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小胖子应声倒地。

仓里的人屏住呼吸,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加油助威,也许怕站错队吧。高个子的手臂上纹着一条青龙很吓人,万一天明打不过呢。黄毛和小胖子又爬起来,准备再联手。高个子右手一摆,说:

让开,我来。

高个子看出来,天明有两下子,尤其是化解小胖子的那一招擒拿术。高个子提气收腹,双臂肌肉青筋暴起,然后身子蹦了几下。莫非会跆拳道?不像。摔跤?更不像。天明想道。

突然,高个子右手一划,又出左手冲拳,再来一个扫堂腿,紧接着右腿飞起一脚。

黑虎掏心!

够狠的!高个子出第二招时,天明就看出来是六合门的黑虎拳。天明侧身一闪,飞身跃上木铺床,待高个飞起右腿时凌空飞身下来,来一个后背擒拿术,双手扣住高个子的双臂。只听得咯咯几声响,高个子瘫倒在地。

服不服?

三个人不说话,一个劲儿点头。

咯咯咯。天明几个推拿动作后,高个子肩关节迅速活动自如,连忙站起身来道歉,吩咐黄毛小子点一支烟给天明。天明摆摆手,朝白褂小伙子走去。写到这里,你会问,这烟哪来的?我也不知道。总之,小鸡撒尿,各有各道。

白褂小伙子在擦鼻血,衣袖红红的。这时仓门咣咣直响,是管教来了。仓里的人群又迅速散开来。管教打开仓门,又放进来几个人。

一车车的人拉进来,一车车的人送去农场或铁路干活。每时每刻,都上演着担惊受怕和出仓时的激动,出仓比出狱还兴奋。

因为,进仓里的人总是莫名其妙抓进来;而进监狱里的人,大都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

约摸半个小时,仓门又打开了,说是有人赎人来了,人们欣喜若狂地涌过去。这一次真的又有两个人被亲人保出去了。一个个的,把纸条递给那两个人,一边激情地说,哥们,出去了帮忙打个电话。

好好,一定。

不管成功与否,多一张纸条带出去,就会多一分希望。白褂小伙子贴近天明坐着,小声说,哥,刚才真的谢谢你。

没事,举手之劳。
对了,哥,有没有人赎你出去?
唉,这还真不知道。

天明转过头,打量着白褂小伙子,看他一副轻松的样子,想必有人保他出去了,难怪刚才没有吃饭哩,可又担心自己写的纸条信息,到底能不能传到姐夫那里。

愁云,再一次笼罩在向天明的心头。

白褂小伙子又说,哥,最多不超过明天我就可能保出去,把你亲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叫谢晓峰,还有,哥叫什么名字啊。

天明又写了一张纸条,交给晓峰,心想,他怎么会这么自信,难道真有人来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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