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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缝(十一)

孙永秀  · 简书  ·  · 2019-05-15 12:27

做酒又做工程的李老板

二零零八年初夏的一个上午,没有一丝的风,天气有些热了,有好多年轻的女孩已换上了漂亮的裙装。他从部队大门囗走出,个子不高,上着粉色格子衬衣,下穿黑色老板裤,脚蹬锃亮的部队三节头皮鞋,头发偏分,打理的很精致。我刚巧站在车边与大姐聊天。“哟,李老板,打扮的这么帅气上哪去?”大姐对谁都热情。

“老板娘咋闲着啦?我到茶叶市场去。”他满脸堆笑,看起来跟大姐很熟。

“这是我大兄弟媳妇的车,坐这车呗?”大姐机灵的打开了右车门。

“好好,就坐这车,谢谢您哈。”他上车后,礼貌的伸出右手向大姐示意。

我发动车子,在他的指挥下,沿着张庄路,自西向东经过老屯,匡山中路路口向右转约百米,再向东沿着一条小胡同走五十米左右停住。“就到这里。”他下车指着右边的一个小院落:“这是我朋友的房子, 你的电话多少?我记下。现在你先回去,等办完事打电话你再来接我,对了,车费多少?”他边说边掏口袋。

“没有十里路吧?你给我十二元钱就可以。”

“十五元吧,”他把一张十元,一张五元递了过来,此时生锈的铁门打开,一个高高瘦瘦约摸三十岁左右的青年把他迎了进去,门立刻关上。

下午四点钟,我接了李老板的电话,开车来到茶叶市场南边接上他,把他送到十二师西南角营房股,他又掏出十五元给我。

接下来隔一天中午李老板就会让我送他去茶叶市场南面,下午再接回。连续一个月的光景。

有次我问大姐:“这个人衣着得体,到底是干什么的?”

大姐在部队这边多年,是个百事通:“他呀,以前在部队里干工程,赚了好多钱。但是花天酒地,吃喝玩乐的糟了不少。前一阶段听说还赔了钱,媳妇都想跟他离婚呢,不知道现在干的什么行当。”

他坐我的车,一来二去熟了,知道他姓李,名刘春。有次我们攀谈起来:“李老板,您做的什么生意?应该很赚钱吧?”

“我主要干工程,现在还做酒水生意,实不相瞒,茶叶市场南边那个院子就是做酒水的地方。”他皮肤白皙,文质彬彬,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做生意的老板,倒像一名学者。`

“一个院子能有多大?怎么能做酒水呢?”我满腹疑惑。

“通过这一阶段用车,咱们也熟悉了,我看你是实在人。告诉你吧,这个地方就是一个罐装车间,我们是制造假酒。”他不紧不慢的说。

“假酒?人家不查呀?上哪里去卖呢?”

“查,所以得小心点啊,我们销售有渠道。以后你只要为我们保密,用车就用你的,保准不少给你钱。”他认真的说,我喜忧参半,心里七上八下。

从这次谈话后他用我的车更多了。有次去中恒物流接货,货物是两个圆形的大塑料桶:“这是酒头,我们的原材料。”他小声说。我打开面包车的后盖,把最后排座位掀起,物流小伙跟他一起把货抬上了车,然后我们原路返回,把货物放到了茶叶市场南面小院。

有天晚上十点多他又打电话用车。“李老板,都这个点了,去哪?”太晚,我实在不想出去。

“去市里送货,人家急着要。”听的出他有些着急。

“好好,我马上到。”接上李老板直奔茶叶市场南面小院,装上六箱酒,车向市里开去。

“再上哪去啊?您这箱子怎么都没封?”我奇怪的问。

“去解放路西部酒城,你听说过吗?小沈阳出名之前,曾经来过这地方。”

“没听说过,也没有注意,不知道。”我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里每天都有演艺,来的客人,要么是干部要么是有钱人,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看演出,服务生给打开酒,什么牌子,什么味道,他们根本都不注意,只要好的,要贵的。”

“您这酒多钱一瓶?”我问。

“成本很低,只有四五十块,我卖给经理三百二一瓶,他们卖给客人一千二一瓶。”他洋洋得意地说。

“也太坑了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些人不差钱,坑就坑了呗。”说话间已到西部酒城门口,那里灯火辉煌,锣鼓喧天,有几辆出租车停着。

“这里客人挺多,下半夜一个个散去,出租车有活干。你先在这等着,我去跟经理联系一下。”说完他就绕过西边小道到大厅后面去了。

一会儿一个男服务生引导我把车开到后院,把六箱酒卸下,又把六箱空瓶装到了车上。

“孙老师,你是不是又怀疑啦?”这次他主动问我。

“这酒瓶干嘛呀?”

“继续装酒啊,这些瓶子还不够用的,我还得去收呢。今天这些酒瓶先别卸,明天拉到茶叶市场放下,咱们再上北园一趟。”

第二天早饭后,我接上他,茶叶市场卸下昨晚的空瓶。车行至北园路历山路口下桥,下一个红绿灯掉头向西十几米右转,进入山大二院西边的小道,再往北行五六十米,路西边有一个收废品的院落。李老板下车跟废品老板简单地交涉,又是六箱空酒瓶搬上了车。

“这酒瓶多钱一个?”回来的路上我问。

“他们收五元钱一个,我给二十元。行啊,咱们的酒卖的贵,做生意嘛,每人都挣点儿。”到此,整个假酒从源头到加工到销售一条龙,我都一目了然。

“这些昧良心的光顾挣钱,如果谁喝到了假酒,喝出问题咋办?告他们去!人家也是外地来的,也是为了生存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管他呢。况且人家用车也及时的给我车钱了呀。可是常此以往,我不成他们的帮凶了?”我就在这矛盾当中,一次一次的给他出车,大约有两个多月。″

“小孙,你跑长途吧?泰安那边有个工程,我想去看看。”

跑我们这一行的都知道长途既省油又赚钱,谁不乐意呢?“没问题,啥时去?”

“多钱啊?”“单程一百八,来回三百吧。”这是规矩,一般来回趟节省油钱,只是耗点时间,开车用车双方都很合适的。

“好好”他满囗答应…

他好像越来越忙,用车越来越多,除了酒的生意,又忙活开工程。我几乎天天给他出车,除了在市里跑,又连续跑淄博滕州几趟,一会儿看修桥的工程,一会儿又是盖楼房,但是哪儿都没有定下来。每天早出晚回,我的孩子都顾不上了。

有次从枣庄回来的路上,他对我说:“小孙,你天天给我跑车,咱们一月一清咋样?”

“我跑车是小本生意,每天一结最好。”

“你看,是不是信不过我了?如果连根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以后我用车…”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个月就一个月,你可得说话算数。”我有点不太放心。

“不行,你用本子记着一天跑了多少,你记清楚就行。”他有些不耐烦。

这次谈话后我一天一天认真的把跑车路程,大约多钱,详细的记录下来。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合计下来就有四千多元钱。

一天刚吃过早饭,电话叮铃铃响起来…“小孙,赶紧帮帮忙,我去东营订个合同,押金需要五仟元,早上出门慌张,忘记带了,我媳妇又没在家,你看能不能借我五千?我回来马上还你。”此时,我正好在家里,翻箱倒柜,家里还有三千多,我拿钱来到大姐的商店,从她那儿借上两千,凑足了五千元,又把他送到了长途汽车总站。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没有再见到这个人的影子。听说以前她常到弟妹的饭店里吃饭,我向弟妹打听:“李刘春这人咋样啊?”

“这人倒挺大方,以前欠账很快就会给的。现在生意不好做,好久也没见到他了,谁知道呢。嫂子,这年头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哇。”

半年过去了,以前的电话已经联系不上。

好多年过去了,这个人再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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