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诗

图、文 | 辛里

冬至日，天未雨未雪，我们驱车来到湘江上的巴溪洲小岛。

淡粉月季开得溢出了花圃，来碰我们的步子。上岛的第一口空气里，是初冬的清寒，含满微甜的香。湿濡濡，笼着薄薄的雾气，仿佛踏进清明雨中的山。

岛上很静，难得见到人，对我们简直是专宠了。冬景难免萧疏些，比三季不同，显得格外朴拙自然，那些枯败袒露着，呼吸悠长。大道小路，每条都能寻出一些喜悦。

芦苇荡长得发狠，成片成片，绵延绕岛，纤弱却热烈，一笔笔，向天对江，写精神，像最自由的画框，我们也在画中了。

冬藏，却是不藏颜色的，一路倾泼着，这里多点，那里少点，不计较。和春夏的绿色一般，秋冬的颜色有无数层次，渐变清淡或浓厚明艳，每棵树，每片叶，用生命调着色，在岁月中涂抹。绿深到黄里，黄深到红里，红深进根里。

一团红晃我的眼，那是一棵开“叶子”的树——棕红色的叶片，在枝头围合而生，坚挺而轻盈，形似玉兰绽放，犹如定型的干花。冬日的竹林褪色了，幽深的曲径布满青苔。桂树间仍挂着花簇，没有了八月的热切，香有点倦了，气息凝重，我想到一个词：冷香。我总觉得，这时候的桂香，是香给它自己的，就像那棵芙蓉树上，只剩一朵半开的花，一只鸟，栖在颓败的木屋上，和它对话，兀自聊着天。路旁发现一株小灌木，叮当结了许多果，灯笼形状，绿色的薄衣。女儿蹲着，认真往里瞧，看那灯笼中，是否端坐着一枚摇曳的烛心。

园子里的音响散落在草丛、树下，音乐和群鸟一样热闹，将每根枝丫数遍。扑啦啦，鸟在飞，女儿在林间舞蹈雀跃，母亲在前面唱歌，一切都在生长，在这个冬天。

在江边路上，五岁的女儿作了一首诗：

露珠滑落地，

湘江流入海。

岛上有四人，

心在芦苇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