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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议梦与文学的关系

寒冬夜行人2018  · 简书  ·  · 2018-12-16 19:49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不知从何时起,“梦”这个极普通、极私人,甚至有些可疑和猥琐的词一跃而成为了时代的新宠,逼格直线提升,屏幕上、墙壁上、横幅上,到处是黑体加错的“XX梦”的字样。我一直稀里糊涂的,梦跟那么宏伟巨大的事情有关系吗?恐怕是有的,只是谁也没说透,至少我自己觉得需要研究和讨论地方还很多。

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梦这回事,其实还是挺有趣的。说起这个词,脑袋里就弹出很多词来。比如人生如梦啦、世事如梦啦、一场游戏一场梦啦、做你的春秋大梦啦……罢了罢了!好像都是些不太吉祥的词。在梦字的所有的用法中,最常用的算是“祝你美梦成真”这句话了。可是,有没有人把这话当真呢?中国人都知道梦是反着的,美梦之后的现实往往一点都不美。李煜就很明白这个道理:“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梦里很欢,醒后很惨。

于是也就想起梦与文学的关系来。早有人研究过,中国文学跟梦有着极深的渊源。从唐传奇开始,什么《南柯太守传》呀,《枕中记》呀,全是写梦的。宋元杂剧里就更多了,《黄粱梦》《鸳鸯梦》《牡丹亭》之类,重见叠出,数不胜数。到了清代又有《红楼梦》这部古典文学的巅峰之作,把中国文学中“梦”的主题往高处和深处拓展了不少。

但这些都是现象,文学与梦的关系到底如何?

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曾把文学理解为作家的白日梦。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如果这样的话,文学就成了一件人人可为的私事。然而,白日梦谁都会做,能写作文学作品的人却是少数。再说,把文学看做是这么轻易的一件事,也跟创作的艰辛不符。不过,像中国古代的曹丕那样,把文学看作是“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太夸张了。文学就是文学,既不是白日梦,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它不过是人的一种技术含量较高的精神劳动罢了。

文学中的确有想象,但是这想象跟梦是两回事。《聊斋志异》中有一篇叫《青凤》,讲了一个狂生耿去病与美貌狐精青凤恋爱的故事。懂得一些精神分析学说的人都会说,这是蒲松龄的白日梦,是“身有所思,文有所梦”。

可是,在《聊斋志异》中还有一篇叫《狐梦》,写的是蒲松龄的朋友毕怡庵读了《青凤》之后,便时时想望有美丽的狐精来光临。一天晚上睡觉时,便有一个美貌的母狐精带着四个美貌的小狐精来与他饮酒玩耍,忽然醒来却是一梦。可是口鼻之中酒气犹存,似梦又不似梦。恍惚之间,梦中的狐精来了,告诉他那不是梦,是姐妹们怕吓着他才将事实幻化为梦。狐精还告诉他,自己之所以与他交往是因为羡慕“青凤”,她希望自己的事迹也能够借助蒲松龄的笔墨留存下来。

你看,文学的魔力有多大!读了《青凤》的毕怡庵和那个小狐精都愿意抛弃真实生活而做小说中的人物。可是,按照前边的逻辑来说,文学的这种魔力不也是蒲松龄自己的白日梦吗?

实际上,小说不是梦,而是想象。想象只是把真实表现得如同梦一般。蒲松龄不是做梦的人,他就像是自己笔下的那些淘气的狐精一样,是把真实变幻为梦境的人。可是,作家为什么要把真实变幻为梦境呢?是为了让人去做梦吗?我想不是这样的。他恰恰是要叫醒活在梦中而不自知的人,是要让他们清醒起来。

忘了哪位高人说的,“让梦想成真的唯一办法是醒来”,文学要做的恐怕就是这件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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