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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现实世界
在16岁的第一天早晨,姜悠悠跟往常一样被床头的闹钟吵醒。她习惯性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快狠准地盲摁掉闹钟之后,隔了几秒钟才睁开眼睛。
眼前是自己睡了十多年的房间,一切如常,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墙壁,熟悉的书柜桌椅,画架画笔、熟悉的……姜悠悠突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从床上跳起来,麻溜儿翻身下床,趴到地上把床底下的大纸箱拖出来。
打开纸箱的一瞬间,姜悠悠犹豫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像是为了接下来的惊喜或失落做缓冲。
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箱子里不是空空如也,但也没看到一箱子活蹦乱跳的邦尼兔,十来个毛色各异、大小不等的绒毛邦尼兔玩偶,横七竖八地躺在箱子里,看起来与其他普通的邦尼兔玩偶并无二致。
姜悠悠抓起其中郁金香色、体型最大的那只兔子,从耳朵到尾巴一寸一寸地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样。
时光逆旅什么的,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吧,姜悠悠心想。但昨夜与郁金香色兔子乘着泡泡重历自己15岁那年的喜怒哀乐之旅,整个过程像电影画面一样有声有色地在她脑海里一帧帧翻过,清晰得令人难以置信。如果说是做梦,怎么能从头至尾、所有细节都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她的手触碰到那个郁金香色透明泡泡的Q弹触感,她都记得丝丝分明。
“姜悠悠!起床了没?早饭好了!16岁了,不要让我天天叫,自己麻利点儿!”门外响起妈妈王满儿的声音。
昨晚的时光逆旅中,王满儿在沙滩上一脸是泪的怒喝,以及她收拾房间时捡到姜悠悠的日记本而引起的两人的误会与争吵,一瞬间都涌上姜悠悠心头。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应答门外想必正在往桌上摆早餐的王满儿。
姜悠悠决定暂时忘却昨晚的一切,先如常度过眼前的日子。她把手上的郁金香色兔子迅速塞进纸箱,又把箱子盖好推进床底下,然后一边用头绳拢扎头发,一边趿着拖鞋打开了房间的门。
客厅的餐桌上,果然已经照例放好了早餐。一碟小包子是楼下包子铺买回来的,粥却是王满儿用电饭煲熬的,菜也不是咸菜,是王满儿现拌现吃的杂菜丝。
王满儿已经吃过了,所以桌子上只有一副碗筷。趁姜悠悠洗漱吃饭的当儿,王满儿简单地拾掇了一下自己。
姜悠悠一边吃一边有些出神。虽然距离昨夜的晚归争吵不过一夜之隔,但中间她却以一个奇异的角度重新经历了一遍15岁的喜怒哀乐,这使得她心里对于王满儿的观感不觉有了些难以言表的细微变化。
诚然,仅仅是重历了一场短暂的、说不清是幻梦还是真实发生的15岁的“时光逆旅”,并不能让她一夜长大,也不可能一举移走横亘在她们母女之间的隔阂,改变她们长久以来形成的相处模式和对彼此的态度,但姜悠悠确乎知道,王满儿也许是絮叨、暴躁、自带负能量炮弹的孢子射手,但她也有不少误解甚至妖魔化了王满儿的时候。
就拿海滩上王满儿对她的怒骂来说。当时当地的姜悠悠,只看到王满儿突然情绪大变地冲过来拎起她,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但谁知道那是王满儿在经历了错以为姜悠悠溺水的一番精神折磨之后的爆发。
至于后来的“偷看”日记风波,更是凑巧,她在泡泡里看得明白,先有了自己迷信“眼见为实”,不问青红皂白抢白了王满儿,才引爆了王满儿的大为光火,借题数落。
如此想来,她们生活中从隔三差五的大小摩擦,应该有为数不少的时候都是自己的想当然和不体谅所引起吧?
吃完饭收拾停当和王满儿一起出门时,趁王满儿找钥匙锁门的当儿,姜悠悠弯腰拎起了王满儿放在门边的垃圾袋,一声不吭地先行下了楼。一上车,她虽仍然习惯地坐在后排,但这次不待王满儿提醒,就自己主动系上了座椅安全带。以前她总对后排系不系安全带这种小事不以为然,王满儿为此也没少数落过她。
王满儿从前方的后视镜中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姜悠悠,这孩子中邪了吗?一早上都没和她顶两句,也不怎么和她对着干,这反而令王满儿觉得不习惯,感觉姜悠悠怪里怪气的。
到学校时间还挺早。姜悠悠下车之后,一句“路上慢点”在嘴里打了几个璇儿,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呆呆地看着王满儿发动车子,熟练地拐过校门口的交叉路口,慢慢消失在车流之中。
三三两两来上学的人群说说笑笑地从姜悠悠的身边走过,突然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嘿!姜悠悠!”
姜悠悠循声望去,在早晨刚刚升起的晨曦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这张脸,在昨晚如梦似幻的15岁的时光逆旅中,也曾出现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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