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杜若（二）
四
也许岁月静好真的不适合发生在江湖人的身上，每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我真的希望没有遇见过他。
自从我们互通心意之后，每天都是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当然这句话是阿雪说的，她说在这么下去，估计等到楼玉珩离开的时候，我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我把这些话说给他听的时候，他正摘下一朵花插在我鬓间。
“我当然不会让你跟着我走，阿若，我离开那日，定当是我提亲之时！我会明媒正娶，将你迎回我们的家。”
可惜最终我也没能等到他来迎娶我。
那天阳光正好，花也开得正艳，可那天大约也是我这一生最不愿回想之日了。我在自己房中练剑时听到下人禀告有人闯进了山庄，我带着阿雪急忙往前厅跑去，可心中大为不解，虽说爹外出办事带走了庄中大部分人，可谁会犯蠢因此而闯山庄呢？
走到前院时便见娘亲带着剩下的弟子与一群人对峙，远远看到那群人时心中一凛，那群人每个人手上都是沾满了血的，大老远就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杀气了。
“娘！”我急忙走上前。
娘亲看到我便是一阵慌乱，“你怎么过来了！去后院待着！”
还不等我回话，就听到对面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就是流云剑庄的大小姐呀，久仰大名，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我转头看去，便见为首之人正摇着扇子看着我，面容极其普通，一看便知是易容了的，想来那奇怪的声音也是经过变声处理的。
“可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先生缩头缩尾，不敢露出您的真颜。”我轻飘飘回了一句话没有再看他。
“杜小姐果真伶牙俐齿！哼！”他又转而对娘亲说道：“杜夫人，只要说出此人下落，在下绝不为难，否则......您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可就没有未来了......”
我没有来得及问娘亲他们在找谁双方边开打了，庄中弟子大都随爹下山了，剩下的人武艺不精，自是无法挡住气势汹汹的闯入者。眼见一刀劈下来我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娘亲挡在了我身前，虽然她笑得依旧温柔，可是背部流着的血却让我笑不出来,此时再恨武艺不精也无济于事。
“娘......”我跑过去扶住被弟子护在中间的娘亲。
“别哭，阿若......”娘亲握着挽花剑，拂开我的手，“我慕皖素的女儿怎么能哭呢！阿若，你听着，出去后见到你爹，跟他说，我一直都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在谋划将流云剑庄留给你大师兄，然后带我离开的事，我没想到他会记着我以前说过的向踏遍大江南北这些话，告诉你爹，我很开心，还有，我爱他，从第一次他莽撞地从墙上跌下来砸到我，我就动心了。虽然你爹的性格我也很了解，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好好活着。阿若也要开心地活下去呀。”我哭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后颈一痛，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母亲的声音：“阿雪，阿若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护她周全！”
等我在马车上醒来，已经是一天后了。
阿雪本来以为我会哭闹着回去，可我却一句话都没说，任凭疾飞的马车带着我逃命。我不是不想问，只怕得到的回答不是我想要的，而且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半晌我终于开口：“楼玉珩呢？”
似是没想到我问的是这个，阿雪愣了一下便回答到：“不知所踪。”她犹豫了一下，继续开口，“你书房里的流云剑谱和折花剑谱不见了，在地上看到了楼玉珩的玉佩。”
听到此处，我目光顿了顿，继续问道：“娘亲呢？”
停了很久才听到她说：“夫人......已逝......”
在眼泪流出之前我抬了抬头，娘亲的最后一次叮嘱，我一定要听话。
“如何逝去？”
这次等了很久都没听到答案。
我转头看她，“告诉我。我一定要承娘亲之痛，然后百倍奉还！”
阿雪终于没忍住哭着说道：“万箭穿心！夫人誓死守护山庄，那为首之人见一时半刻攻不下，便下令放箭......”
我狠狠捏碎手中杯子，任碎片划破我的手，红了眼眶，却始终没有流下眼泪。
我本就没想过那些人会放过我，所以一路逃往姑苏，却在藜罗江中央被他们堵住了去路。
“杜小姐真是能耐，竟让我接连几次追错了人。”来人晃了晃手中的扇子，“杜小姐也该去陪陪你娘了。”
听他说到娘亲我心中恨极，提剑就要上，却被阿雪挡住了：“小姐，你还没见到庄主，还有夫人的话没有带到，你如若这么冲动，如何为夫人报仇，为......阿雪报仇呢。”说完拔剑指向那群人，“罢了，能多活这么久也是我赚了，庄主和夫人救了我，赐我杜姓，赐我雪字。阿雪一直感恩在心，只盼能衷心伺候小姐以报救命之恩，如今也算完成了心愿吧。接下来的路恕阿雪不能陪君左右。”
被阿雪推入江中时，只记得当时江河中央刺目的红色和阿雪坚定的身影。忍着回去的冲动，为了不辜负阿雪的心意，也为了娘亲，我杀死追入江中的两个人，拼命地游，拼命地逃，最后记忆模糊，何时被人救上岸也不清楚了。
最后醒来的时候是在汾水镇的一个小山村里，为了不给这些热心淳朴的村民带来麻烦，我留下了一个无关身份的玉佩便连夜去了镇上，却不想老天竟让我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真的是一夕之间姑苏慕家一把火就被烧了！”
“你说什么？慕家怎么会被烧了，慕家有家主坐镇，谁人敢如此行事！”那说话之人似是被我的语气给吓到了，半晌才回到：“小丫头是混江湖的人嘛？你不知道前几天慕家家主遭人暗算，一身武功被废，连带着他女婿流云剑庄庄主杜琅轩也被废去了一身功夫，要不是杜家弟子舍身相救，恐怕也折在慕家了。”
旁边有人插嘴道：“这说来也巧得很，偏偏此时流云剑庄也被人端了，怕是早有预谋，这杜琅轩也不一定是被连累的呀。这可怜的还是流云剑庄大小姐杜若呀，从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如今一无所有，还被人全江湖追杀，以后可有的受喽！”
我没有听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单单是这些消息就足够让我心如刀割了。在树林中拿剑发了次疯后我去了姑苏慕家，慕家繁盛，几乎占据了一条街。如今，这条街满目荒凉，三三两两有野狗盘踞，仿佛从来就没有一个世家半月前还在此屹立。在仅剩的慕家人口中得知慕家是被姑苏两大世家之一唐家所灭，家主尸体在这场火中被烧成灰烬。安顿好慕家的人，我又到处打听爹的下落，因为怕被人找到，行事小心，在好多天之后才见到爹和大师兄。
早就听说爹武功被废，所以见到他一手将杯子捏成粉末时我很惊喜，可是我看着爹坐在由大师兄推着的轮椅上时，终于忍不住趴在爹的怀里痛哭出声。后来大师兄告诉我爹为了保住一身功力，带着剩下的弟子逃出慕家，便将那化功散强行逼至双腿，以至于双腿失去知觉，再也动不了。
我告诉爹娘亲说的话，当时爹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却有很多次不小心看到爹拿着据说是娘亲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隐忍地叫着娘亲的名字“素素......”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爹滴下的眼泪，我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我想爹也是不愿意让我看到他的脆弱。
五
大师兄在七岁的时候被爹带到山庄，说是好友的遗孤，叫顾凌风，爹后来给他取字安夙，大概是想承了好友的遗愿，愿大师兄一生平安顺遂吧。
我和大师兄说想回去报娘亲和外公之仇，报所有杜家和慕家子弟的仇。大师兄只是揉了揉我的脑袋，说道：“这何尝不是我所愿呢。应当也是师父的心愿了。”
于是时隔半月我们一行人再次回到燕都。一路上都在听人说明月山庄二公子神神秘秘了十几年，终于露出了真颜。因为心中已经痛到麻木，所以在听到二公子姓楼名玉珩时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之色，仿佛已在意料之中。
江湖中大多数人都以为流云剑庄已经全部覆灭，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流云剑庄只不过是杜家明面上的势力，杜家暗地里的情报组织并没有被瓦解，虽然他们的武力值不如流云剑庄的这些弟子，可是收集情报的能力却是不容小觑。
在经过几天的查证之后，我们终于知道那天闯入山庄的人就是明月山庄大公子楼景琰，其为明月山庄庄主二夫人之子，是为庶出。此人野心极大，因为庄主病危，就妄想杀了楼玉珩好让自己成为下一任庄主的不二人选，不想半路被我和阿雪截了胡，把人救走了。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楼景琰怎么和姑苏唐家勾结到一起的我没有深究，当时想的是若是那天我没有救他，或者是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没有挽留，楼景琰也不会因为流云剑庄挡了他的路，而明月山庄下一任庄主继任时间又快到了而和唐家勾结一举灭了杜家和慕家吧。流云剑庄虽然也比较出名，但和明月山庄比起来还是不够格的，所以楼景琰的有恃无恐我也能理解，只不过我很快就会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江湖中是没有嫡庶之分的，实力高于一切。明月山庄也一样，如果下一任继承人有多个的话，只有通过比武决定胜负了。由于楼玉珩嫡亲姐姐主动放弃，今天场上只剩下了楼家兄弟二人。
我和大师兄制定好计划，易了容也到场观战。这是那天逃亡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我仗着杜家有名的千面手易过的容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当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一身白衣，依旧艳绝天下，嘴角那温柔的笑此时看来却充满了讽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楼景琰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也没看到转身离开时楼玉珩突然望过来的视线。
乘着这几天明月山庄忙着办丧事和新人庄主上任的事，我和大师兄带着另外两个弟子潜进了明月山庄。一路确定方向朝着楼景琰的房间行去，我也很疑惑明月山庄的警戒为何比我们探查到的还要松散，但机不可失，等下一次楼景琰重伤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一路安全到了楼景琰房间，更加奇怪的是他房间里下人也少得可怜，放倒了几个侍从，在房间里吹了迷烟，等了一会儿大师兄先推门而进。直到看到昏倒在床上的楼景琰，我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但是很快心里又被仇恨所填满，本想一剑结果了了他，可想到娘亲和外公还有一众弟子受过的痛苦，我想了下外面松散的守卫，当即和大师兄商量带着他离开。
在快出去的时候看到眼前人一身白衣，倚在一棵树旁时我也没有很惊讶，今晚的守卫如此松散，并不像我了解的楼玉珩能做出的事。我也没有多想，只当他容不下楼景琰，借我们的手除去他罢了。感觉到大师兄宝剑出鞘半寸，我微微摇头制止了他。我知道他不会为难我们，便让大师兄先走，不是我不想离开，只是看他这样，就是专门在等我。大师兄知道我和他的些许纠葛，什么也没说，叫我小心便带着楼景琰和其他两个弟子离开了。
“楼庄主，好兴致，大晚上在自家门前吹冷风。”见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只好别过头先说。
我听到他笑出声，说道：“不及杜小姐，大晚上来别人家门前吹冷风。”
我一直知道比起口齿伶俐我是比不过他的，便转身看着他口气变硬说道：“楼玉珩，你今日堵我在此，想来也不是为了我劫走你哥之事，有事就直说吧，我不想猜来猜去。”
我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可是此时我再也生不出风花雪月的心思了，他的每一步都压在我心上让我透不过气，我是极力忍着才没有往后退。
“阿若......原谅我没有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我能听出他话语中的沉痛，可如今也不清楚有几分真假了。
我想我该清醒一些，于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说道：“前几天的庄主之争我有到场，比赛第三场，你在中途使的是流云剑法吧。”
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这件事，他愣了下便急忙回道：“阿若，你听我......”
“我不想听你说！”我出声打断，“而阿雪告诉我，流云山庄被灭那天，流云剑谱和折花剑谱都不见了，而地上有你的玉佩......”
“所以你就怀疑我拿走了剑谱？”他因为不敢置信而提高了音量。
“不，我不怀疑你，”看着他扬起的嘴角，我再次开口，“我还是劝诫你不要再看那两本剑谱了，流云剑法和折花剑法从来就没有剑谱，都是代代口述的，再练下去你会走火入魔。”
这时他才反映过来我说的不怀疑就是肯定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阿若，你不信我？”
大概手腕以及被捏得青紫了吧，我很奇怪那种情况下我为什么还有闲情想这种事。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甩开他的手，终于克制不住吼出声，“凭你在流云剑庄被灭那天不知所踪吗？凭你在剑谱失踪时留下的玉佩吗？还是凭你在比武时所用的流云剑法？是，我不相信你，我甚至怀疑流云剑庄被灭你出了几分力，毕竟，流云剑庄不久以前就得罪过你们上一任庄主不是吗？何况怀璧其罪，为了这两本剑谱来流云剑庄送死的人不计其数，只不过这次是流云剑庄不敌罢了！”
听到我这些话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杀伯牙，伯牙却因我而死，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至于剑谱，你既不信我，我辩解又有何用！”
“我只知我家破人亡，爹双腿被废，皆因你而起，如果可能，我只希望我从未救过你。”说完转身便走，听到他喊“阿若，别离开我”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走，只留下一句“我不想每次看着你，便想到我娘亲被万箭穿心，外公惨死，爹双腿被废，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剑了解了你。所以，你很清楚，自此以后我们只能桥归桥，路归路......”
六
楼景琰在醒来后被爹亲手废去了一身的武功，挑断了手筋脚筋后，扔给了我。密室里，我看着他痛苦到狰狞的脸，轻轻笑了：“没想到你当不上庄主还即将去黄泉陪你爹了吧。”
他让我放了他，许了我很多好处，甚至用娘亲的尸体威胁我，我只是一笑而过，握着手中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削去他右臂上的肉，无视他的惨叫声，平静地说着：“那天你就是用这只手砍了我娘一刀吧，是用这只手给了我娘致命一箭吧。”
直到楼景琰昏了过去，大师兄过来抓住我的手，“够了阿若！不要逼自己。”
任凭大师兄一剑结果了楼景琰，我回到素轩楼，也就是杜家情报部门总部，敲了敲爹的房门，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应。平静的推开门进去，不出意外地看到爹静静地躺在床上永远地睡着了，从那天娘亲说的话和这几天爹在知道娘亲逝去后颓靡的状态，我就知道我留不住爹了。
合葬了爹和娘，跪在灵堂前的时候不自觉想到了爹留给我的信：阿若，原谅爹丢下你一个人。爹害怕去的晚了就找不到你娘了，爹要找你娘去实现做一对侠侣，走遍江湖的愿望呢。我知你志不在流云剑庄，故将庄主之位留给了风儿，爹已经看不到剑庄复兴的那天了，剑庄的未来就交给你和风儿了。阿若，不要哭。我的女儿，我只盼你以后不要一直活在仇恨里。
因为娘亲和爹的心愿，后来我果真没有哭过，以至于江湖人称“雪女杜若”，当然不是冰雪聪明的意思，我更愿意相信此意为我想冰雪一样冷酷无情。
跪了几天灵堂，我磕头作别爹娘，踏上去姑苏唐家报仇的路。走之前在街上偶遇楼玉珩，和他身旁语笑嫣然的唐家二小姐唐芊芊，就像路人说的当真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我走得如此匆忙，我想大概也是有不想看到几日后他和唐芊芊婚礼的缘故吧。
我很感谢娘亲逼着我学了那么久的琴，所以此刻才有机会装成琴师混进唐家晚宴。觥筹交错，谈笑宴宴。为了不暴露自己眼中的仇恨，我低着头，默默地弹着唐家二少爷要求的那首美好的《凤求凰》，倏忽间，我仿佛看到楼玉珩曾在莲亭为我弹得那首《凤求凰》，他抬起头对我说：“过来，阿若......”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步步向着和我父亲同辈的唐家家主走去，我没料到他竟然会因为我的容貌而叫我过去伺候他，不过......我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刚好不是吗？一步一步靠近他，看着他那令人作呕的表情，我突然没有了虚与委蛇的想法，在快要坐在他的怀中时，抽出了广袖中的匕首......
本来和慕家后人商量好了，我先入驻唐家，然后找机会杀了唐家家主，至于那几个少爷，个个都是草包，不足为惧。此刻被关在唐家水牢中，内心很平静，至少杀了唐家家主，只要慕家后人稍微改变下计划，唐家离覆灭也不远了，想到这里我很好心情地笑了笑，只是刚弯起嘴角，就扯动了脸上的伤口。
唐家那几个少爷在把我关起来用浸了药水的鞭子狠狠地鞭打了一番，扔在了水牢，急忙跑去夺家主之位去了，所以此刻听到牢门打开的声音，我很好奇便抬起了头。
“大师兄......”我主动忽略了大师兄前面的楼玉珩和唐芊芊。
我看到他半抬起的手最后犹豫的放了下去，踏出的半个步子也随之退了回去。大概是不想令自己的夫人误会吧，我在被大师兄抱起来时无聊地想着。
我听到大师兄跟他们道谢，“若不是唐小姐，在下不会如此之快地找到阿若，若不是楼庄主相助，在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灭了唐家。大恩不言谢，以后二位有用得到流云剑庄的地方尽管提。”
大师兄也真是的，他们都已经是夫妻了，怎么还叫唐芊芊为小姐呢，当是......楼夫人了。
“顾庄主客气了，庄主对师妹情深义重，令我十分欣赏，这点忙就当是送给二位的礼物了！”女子直爽的声音响起，我想她大概误会了我和大师兄的关系，不过师兄也没有解释。
一直到离开，我也没有听到他说一句话。
“阿若，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大师兄在我床边坐下。
我笑着回答道：“我已经没事了，师兄你如今也是个庄主了，怎么一天到晚往我这儿跑，你没有要处理的事吗？”
大师兄摇了摇头：“那些事哪有你重要。”师兄看着我，渐渐地红了眼眶，“阿若，对不起，你的脸师兄没能医治好......”
听到师兄的话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只摸到一个狰狞的伤疤占据了右半边脸。我愣了愣，笑着回道：“师兄你又不是医师，如何能替我治好这疤痕。”
“我刚答应师父要好好照顾你，却不想师父尸骨未寒，我就让你受了伤，早知如此，当时我就应该坚决地跟着你一起去姑苏。”师兄说着，狠狠地对着床柱砸了一拳。
“师兄......不要自责，就算你跟着来了也阻止不了我刺杀唐玄那厮的心，你已经尽力了，甚至找来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花神医。连他也没办法的事，想来也是我命中该有此劫，何况我原本就没想着活下来，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和师兄说话，我已经很开心了。”
“阿若......”
“对了师兄，我暂时不打算回燕都了，让我在姑苏停留一段时日吧。”
唐家和慕家两大世家的覆灭虽令人唏嘘不已，但大多数家族还是很开心的，这意味着他们的家族有了崛起的机会。半个月的时间我安顿好了慕家幸存的那些人，也没有让他们去复兴慕家，只是让他们愿意去流云剑庄的去找大师兄，不愿意的让他们做起了生意，至少后半生不必担心存活问题了。
所以今日闲了下来的我百无聊赖，坐在酒馆喝酒，却不想再次遇到了他。
我没有想到我带着面纱还能被他认出来。听到他说别来无恙，我只好起身回礼。只是如今早已经物是人非，又何来无恙呢。
大师兄在离开之前跟我说过：“你是不是一直在纠结楼玉珩接近你只是为了剑谱，其实剑谱不是他拿的，是楼景琰。他比武那天的剑法，是师父指点的，所以才会有流云剑法的影子却又不是流云剑法，没想到却被你误会成学了那本假剑谱。至于他的玉佩，这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他去书房找过你，后来旧疾复发，被属下强行敲晕带走了。”
“旧疾？”
“你以为堂堂明月山庄的二公子为什么一直深居简出？”
那一刻我本想问楼玉珩有什么旧疾，可见他依旧明月清风，笑容浅浅时我又觉得他大概是已经痊愈了，复又想到有唐芊芊这个正妻，我又何来的资格去问呢，于是最终我什么也没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