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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误会柴绍了，他独自前往太原助力，是我的主意，”李桂香微笑着说，“柴绍当时坚决不同意我一人留京，他要我与他同去。”
“与爱人一起离开是非之地，远走他乡，我做梦都想，可也就能做做梦。”李桂香叹了口气，“现实条件是，绝不可能同行，大哥建成与四弟元吉去了太原，我现在挽着老公胳膊也要去太原，连原始人都知道太原将要发生什么，更何况绝顶聪明的杨广，和不算太傻的杨侑，他们必定会有所防备。”
“我们同行，目标太大，走出潼关，缺只胳膊；抵达河东，少条腿；刚到临汾，脑袋没了，到了太原，只剩两副骨架，你们能认得出来？”
我被李桂香的黑色幽默逗笑，立刻想到了《老人与海》中的那条大头鱼。
李世民瞥我一眼，继续询问：“姐姐为何不选择先行，而让姐夫暂留京城呢？”
“如果真那样做，估计我还没出潼关，柴绍的脑袋就得被杨侑拿去喂鱼。”李桂香言道，“当时柴绍赖在家里死活不肯走，我一生气，直接用脚把他踹出家门。”
我忽然难过起来，柴绍痛苦抉择的背后，是对妻子深深的爱。在生离死别的紧要关头，一句话可能成为最后的叮嘱，一个拥抱可能化为永久的怀念，一个眼神，可能成为阴阳相隔的分水岭。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宣布起义，和柴绍分开以后，我一刻也没有耽搁，直接去了鄠县李家庄园，把值钱东西全都卖成钱，用这笔钱，去招募老百姓做义军，老百姓早就对隋朝憋着一口闷气啦，我要带着他们出这口闷气！”
“结果怎样？”李世民问。
“当然是一呼百应，但是百应哪够？我要的是千应，万应！后来我很快物色到两个人，两个特别有用的人——何潘仁和李神通。”
李桂香说的这两位，我都认识。何潘仁是潘仁起义集团总裁，手下员工三万多人。李神通是神通造反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手下员工一万多人。用自己几百人的小公司，就能将两家几万人的上市大公司兼并，同时将两位BOSS收入囊中，李桂香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怎么可能？！”我自言自语道。
“不可能吗？万事皆有可能。不过不能用火并手段，自己那点儿武装给人打牙祭还显单薄，所以我得出绝招儿。”李桂香神色诡秘，“李神通相对好办些，他是我叔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拉拉家常，展望一下未来，事就成了。”
“但对于拥有三万兵马的西域商人何潘仁，就不那么容易，据说何潘仁六亲不认、狗屁不通、软硬不吃、吃里扒外。”
“难。”李世民皱起眉头思索，他肯定在想，如果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
“你还记得咱们家那个宝贝三合一吗？母亲去世后，唯一留下来的遗产，就是他。”
“你是指家僮马三宝？”李世民好奇地问，“他除了能说会道，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特长。”
“这已足够，我就是要让他去说服何潘仁！小三宝得着令立刻撸起袖子，愉快上路了。”李桂香轻松地说，“两天以后，马三宝按时返回，成功带回了我想要的东西——何潘仁及手下三万兵马。”
“嘿，这个马三宝到底用了什么巧言令色，能将超越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何潘仁说服？”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见见他。
“我让三宝把成功经验总结了下，你们看看吧。”李桂香微笑着，从衣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李世民接物在手，是一张纸，展开来，是一坨坨歪歪扭扭的字：
我问：“满意自己现有的状态吗？”
何答：“不太满意。”
我问：“想不想有更多的金钱和美女？”
何答：“做梦都想。”
我问：“你认为单凭一己之力，能在反叛这一新兴行业站稳脚跟而不被吃掉？”
何不答。
我问：“想找更大的靠山吗？”
何答：“……想。”
我问：“你认为谁最有可能当靠山？”
何答：“不知道。”
我问：“听过《桃李章》这首民谣吗？”
何答：“听过，难道靠李密？！”
我说：“不，听我解释……（此处省略五千字），你懂了吗？”
何答：“彻底懂了。”
我说：“随我来吧，好好表现。”
“三宝真是个人才！”李世民竖起大拇指，不住赞叹。
“这孩子后来说上了瘾，隔三差五地出去磨嘴皮子，将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一帮义军领袖全部说服，前来投靠。时间不到半年，队伍骤增至七万人。”
“七万人的队伍好不好管理？”李世民虚心请教。
“还好，我用了四个月，把这支散兵游勇打造出点样子，经过几次抵御隋军围剿，战斗力大大提升，后来还时常攻城掠地，结结实实地开了几块根据地，苦等你们来。现在你们终于来了！世民，你带领队伍绕着长安城外围走了大半圈，有什么收获没有？”
“当然有”，我急着替世民做答。“队伍由一万发展到十三万，是收获之一；基本肃清了长安外围的隋朝军队，把杨侑的战略空间压缩至长安一座孤城，是收获之二；关中地区的民心，是他最大的收获。”世民又瞥了我一眼，我急忙低头掩饰对李桂香的仰慕之情，我虽与李渊是发小，但他闺女小时候的成长我就不便了解那么多，所以，还是特愿意与这位女英雄对个话。
“如此看来，事不宜迟，应火速面见父亲，包围长安，擒拿杨侑！”李桂香站起身来，手按桌面，目光坚定。
“我这就让无忧去朝邑见父亲，禀告前方战事。”李世民也站起身来，示意我立刻动身。
我对着二位施礼之后，领命而出，却听见李桂香对着李世民窃窃私语：“我小的时候，无忧就是这般年纪，转眼十几年过去，他的样子竟丝毫没变，堪称神奇，他是否时常刮胡子？”
“对，时常刮。”李世民随口答道，“我让姐夫前来，你们也好团聚。”
我赶至朝邑，将所有见闻感受一并告诉李渊，李渊大喜过望：“想不到世民如此神速，想不到桂香如此英勇，有此二子，长安可唾手可得！”一旁的裴寂连忙提醒：“建成也很厉害。”李渊顿时领悟：“你不说，我差点忘记，立刻命建成率部从临潼进军灞桥，命刘弘基、殷开山渡过渭水，逼近长安，命世民进驻阿城，随时待命！”
九月上旬，我军彻底完成对长安的战术包围：东面——李建成所部；北面与西面——李世民、李桂香所部；南面——刘弘基、殷开山所部。
九月下旬，包围圈开始缩小。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李渊亲率大军，从朝邑出发，浩浩荡荡杀奔长安。
十月的长安早已有了寒气，又多是阴雨天气，天总是灰蒙蒙的。
我想，躲在长安城中的一个孩子应早已穿上了棉衣，纵使常有下人陪护左右，他的心也是冷的。
他就是杨侑，杨广的孙子，长安城的暂时主宰者，不久以后，他将失势。
但是长安城外却是另一翻景象，几万匹战马，日夜嘶鸣，豪气冲天。
公元617年10月4日，二十万唐军，兵临长安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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